林望还清晰地记得初三那一年的春天伊始便已燥热起来了。
同属于尖子班的一、二两班前几天约好了决战紫禁城,林望作为一班的体育委员也就当仁不让首发出场。陶岚妈妈给他准备的水果茶还放在保温杯里面暖着,他就被班级里面的小伙伴簇拥着上了战场。
裁判员鸣笛后,气氛瞬间紧张起来了。
发球,运球,传球,断球,投球!没进!
林望一个弹跳,将对方的篮板球抢到手,随即弯着腰,左右不停拍着篮球,瞄了一下场上局势,周围的小伙伴都被二班压制在球场边缘,只剩下他一个人孤军奋战,他思忖了下,暂时不打算传球了,猛然便加快了步伐,一个左拐后的假动作,忽悠了对面防守的二班球员,冲过了防线,直接突破到篮下区域,瞄准了篮筐便是一个战术后仰的投射。
篮球在空中划过了一个完美的弧线,不偏不倚正中筐内。
哇!箫恬扯扯陶岚的袖子,你哥哥真棒呀,还有什么他不会的?
陶岚与有荣焉,煞有其事地琢磨了会儿,然后拍着胸脯说:他有一件事是真的不会。
箫恬很认真地问:什么事儿?
陶岚很骄傲地说道:我哥他不会生娃。
刚巧趁着对方技术性暂停时间里抽空来喝水果茶的林望被呛喷了一口:喂,陶岚,给我点面子好吗?
略略略略略!陶岚吐着舌头躲到箫恬后面:箫恬快保护我!我哥要变成喷火龙了!
那一年的林望,如春风吹过杨柳叶般猛地抽条的手臂,不经意地擦过谁的肩膀,热意掠过谁的眼,他便专心致志地捏上试图躲避自己的小机灵鬼那软而又细腻的脸颊,蹂躏了几下,见着了雪色浮上樱粉才心满意足地重归到战场。
二班申请的暂停用来研究了一套狙击林望的策略,不管林望在哪个半场,二班两名人高马大的队员就全方位缠着他。他想突围,对方就左右夹击,他想传球,对方就前后截胡,他想直接投篮,对方就将其逼到三分线外,然后抢了篮板球,顺势收割了一个快速反击。
至此一班以林望为突破口的战略方针开始搁浅了。
眼瞅着二班的分数开始反超了,观众席上一班同学喊加油的精神明显比二班的羸弱了些。
林望脚就抵在三分白线上,下意识地往陶岚那边瞄了一下。她就这样子眼神焦灼地看着自己,或者看着自己手中的篮球,林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在四肢交错的森林中他很勉强地将自己的手臂举到最高点,他的心脏在镇静中挣扎,他的血液在沉寂中迸发,生气顺着胳膊上经络,舒展到自己的指尖,然后传达到球状物上。
他听到有人喊着小心!远在天边的篮筐在他的眼前世界里颠倒了一下,他着陆的后背一股膨胀的痛意,随即就是难言的酸楚从他锥骨里泛了上来,他不禁低低呻吟了一声。
一班请求暂停。
在一群人在为林望被二班队员推倒而或惊诧或愤怒的吵闹声中,有个人站了出来,他说请求暂停。
即便是平素再怎么没有交际,林望依旧知道他的声音,他是李弧。
林望随即被队友从场上搀着下来,李弧递了一条干净毛巾给他,他接过,拭擦着发鬓上的热汗,已不是寒风料峭的时节,但仍觉得有些冷。
李弧黝黑的瞳孔里渗着一丝丝笃定,他说,我想主动请缨。
林望打量了他片刻,好。
再差劲,也不过是这个局面了,还敢再糟糕一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