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离家出走,女孩终究没有跳河的勇气。她跟着嗓子都喊哑的表弟回家,表示会接受林日新这个生父。
紧接着志愿填报。
她明明和家里说的好好的,和白旭山说的好好的,和老师说的好好的,可是却什么都没写。
她的未来。
所有人都在乎。
只有她不在乎。
女孩离开学校,联系老于,凭借虚无缥缈的几句话,就跟着男人一起去岑县找陈爱美。
她想问问妈妈。
当初为什么要生下她?为什么要生下她!
可惜生母没找到,可怜的女孩走入了人生最大的陷阱。
老于是个赌棍,藏在落魄和穷困中“翻本”的执念,让他无恶不作,起了逼良为娼的心思。
从火车下来,到被强拉进这家偏僻的足浴店,陈萝突然明白——命运来了,命运无可挣脱,终于降临了。
就像邻居们说的那样,她是她妈生的。
婊子生婊子。
她以后一定会走上陈爱美的老路,靠身体过活。
“我成功了吗?”
成功反抗命运了吗?
女孩乌黑的发全是干涸的血块纠结。
雪白的肌肤也不能幸免,毛孔染上淡淡的充满罪的红,就连眼中都有血。她似在笑,脸上却全是泪。
地狱里的女修罗啊,你在想什么呢?
许一暗脱下衣服,套在女孩满是血点的脸上,蒙住了琥珀色的眼睛。轻抚头顶逆长的发旋,他说,“不要看。”
“暗。”陈萝站起来,踉踉跄跄摔到地上,因为眼睛被蒙住于是只能跪在地上到处去摸,“许一暗,许一暗……许一暗许一暗许一暗……”
我成功反抗了,是不是也能重新找回你?
你在吗?
她一时间竟分辨不出,房中的许一暗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大脑臆想的产物。
只是天真的,虔诚的,惶恐的,叫他的名字。
男生的脚步声消失在房间拐角。
黑狗的影子默默沉入许一暗深黑的影。
躲在门口的曹胖子,吓到失禁,还没来得及喊,就被许一暗捂住嘴巴拖入洗手间。哗啦啦的水声响起,哗啦啦的水声不停。
哗啦啦——
十多分钟后,男生的脚步声重新响起。
似拖着极重的物体,很沉很沉,他慢慢走到房间中央,又搬动其他的东西。陈萝摸索着爬过去,脸色一片惨白。
她抓住他的脚。
死死的。
男生蹲下来,轻轻拉开女孩很小的手,似在奇怪这样小的手为何如此有力,于是便拢在手心翻来覆去地看。
“陈萝,我要出去一会儿。”他说,“我需要你乖乖躲在床底下,躲到我回来。”
女孩扒拉头上罩住的衣服。
他按住她的手,“乖,不要看。”
一具黑红的尸体,一具惨白的尸体并排靠在男生身后的墙。
死人的眼睛没有光彩。
可是却仿佛在死死的,怨毒地盯着两人。
少年和少女。
是彼此的二重身。
以前是她蒙住他的眼。
现在轮到他来蒙住她的眼睛了吗?
“真的会回来吗?我不要一个人在这里,好黑,我不要……”她颤颤巍巍抱住他,一个劲说不要。
许一暗拍拍她的背,“会回来的。”
“发誓吗?”
“发誓。”
“不,我不信你,你总是骗人,你不会回来!”陈萝歇斯底里,开始扣自己的脖子,仿佛要把这层皮从身上扣下来。
许一暗按住她的手,“我没骗你。”
“一定会回来,等我,陈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