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志平静如水的外表下,是如同金石般的执着和坚定。
江山如画,不及她眉间的一点朱砂。
常胜扶着虚弱的陶然儿,看到她仍然认不出自己的样子,只好微笑着轻轻自我介绍道:“姐姐,江南被屠的村落,你救过命的少年——”
“啊,是你!”陶然儿想起来了,不由心中温暖,她认为这是好运的象征。看到当年可怜的小小少年如今已经变成威风凛凛的武将,想起他当年要投奔江南王从军的志愿,不由十分激动高兴。
这真是这一年来,她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她欣喜地看着他,对轻声地问道:“你现在在信志手下?”
常胜点点头,一边扶着她往江南大军的方向紧张前行,一边语气骄傲地说道:“我现在是江南的大将,这次来江东救你。我是急先锋,主公说,我是江南最年轻的武将!”
看着他骄傲的小神情,陶然儿笑了。
全身放松下来,双脚似是踩在五彩云端。
三个人正走着的时候,身后传来江东王的嘶喊声:“陶然儿——”
听到这声低吼,陶然儿脸上的笑容立马如同进了冰箱的鱼,她的身子变得僵硬无比,脚步也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李信志也崩紧了神情,大眼死死地盯着江东那边的动向,黄豆大般的汗水从他的大理石一般的额头上滚落下来。江南这边的士兵也俨阵以待,只等李信志一个号令,立马如同疾风似的冲上去拼杀。
幸好,江东的弓箭手并没有蓄势待发。
江东王走出自己的军队,站在最前面,秋风吹着他的长发,黑色的战甲互相撞击着,发出“咣啷咣啷”的响声,他一脸的沧桑和痛苦,他又用最大的音量叫了一声:“陶然儿——”
喉咙里仿佛在渗血。
刚才,她被转交到江南的武将手里,离自己越来越远,他眼睁睁地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身形缩小,渐渐变成一个黑色的小点,想起昔日在一起的种种,她与他一起东窗下棋,与他一起月下弹琴,与他一起花下谈诗,那些美好的时光,如同蝴蝶,在他的脑海里轻轻飞舞,却越飞越远。
江东王的喉咙里仿佛塞满了无数把小刀,他呼吸如窒,对于陶然儿的离开,他只觉得自己仿佛跌入了一个深渊当中,至于什么时候能够成功地爬出来,他不得而知。
这死丫头,她走得头也不回,一点留恋也无。
他在心中痛苦地念道,就算本王一开始对你不礼貌,可是之后的种种,本王用尽一生,也从没有这样宠过一个女人,你却好像并不领情,对本王毫无留恋。
江东王的内心充满了痛苦和挫折。
他不甘心啊不甘心,他用生命爱着的女人正在拼命逃离自己的身边。
他看到陶然儿肩膀震了一震,停下了脚步,可是自始至终,她并没有转过身,留恋地看向他。
抱向最后一线希望,江东王用尽全身的力气,提高音量,因为他害怕声音小了,她听不到,毕竟,此时此刻,他们已经隔着太远了,战场上的风沙那么大,迷离了他的眼睛,他只觉得眼睛发酸,有泪水在打转,他安慰自己,这只是风沙吹进眼睛,迷了眼睛罢了。
不要难过。
两军对垒,几十万的将士,如同蚂蚁一般,齐刷刷地看着伤心欲绝的江东王。
他气沉丹田,几乎是低吼着道:“陶然儿,你听清楚了,本王有一句话想对你说——”
陶然儿面色发白,脚步虚浮,李信志也面色铁青,他的双眼怒视着江东王,想着他到底想搞什么妖蛾子。
江东王不管李信志的神情,继续低吼道:“然儿,那只鹦鹉说的话是本王的真心话——”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