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油烟的熏烤当中,苗苗和母亲一样挥洒着汗水,为了一块两块的微薄收入在和顾客们讨价还价,在油腻中洗刷着餐具。
这个时候的苗苗,再也不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单纯小女生,而是一个在生活中挣扎的普通人。
时间就在辛苦的汗水中无声无息的流淌而过,肉饼摊子的营业高峰期终于过去。看看时间,已经将近十一点多钟。
终于有机会抬起头来,直了直早已经酸麻的腰身。
食客已经不多了,阮妈妈清点着零零总总的钞票,计算着今天晚上的收入。
对于这个家庭而言,每一分钱都是极其宝贵的,数完了看起来厚厚一沓其实多是零钱的钞票之后,阮妈妈的嘴角终于挂起了一丝微笑:“今天做的肉饼少,卖完了这几个就回家……”
正说话间,一个人影走了过来,苗苗赶紧招呼:“要肉饼么?外焦里嫩的肉饼,家做的肉馅……”
话还没有说完,苗苗就已经闭口不言了,因为她看清楚了眼前的这个是谁:聂玉坤。
穿着一件对襟小碎花的束腰长袖衫,头发梳理的一丝不乱,脸上的妆容一如既往的整齐精致,苗苗甚至可以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
宿敌当前,苗苗却呆呆的无言以对。
苗苗和聂玉坤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必说了,是绝对的死对头,早已经交手数次几度攻守。可是这一回,苗苗却无言了。
十几天前,在遭遇悍匪的那个夜晚,正是聂玉坤的英勇无畏才给李陆飞制造出了宝贵的机会。当时的苗苗已经被吓傻了,她或许体会不到当时的聂玉坤是什么样的心情,可阮大壮不可能体会不到。
为了吸引悍匪的注意力,阮大壮也曾试图当一回“靶子”,但是他没有做到,而聂玉坤却做到了。
面对悍匪的枪口,能够主动挺身而出生死相搏,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还要抱定必死的决心。
阮大壮也曾很实在的对苗苗说起过这个问题:要不是因为我已经瘫痪,未必就有那样的勇气。反正我已经这样了,死就死吧。其实要是在正常情况下,我还真的要掂量掂量,以前我一直以为聂玉坤是踩着男人的肩膀上位,现在看起来她也很不简单……
已经瘫痪之后,看轻了生死的阮大壮才有挺身而出的勇气,但是聂玉坤好端端的能够主动做到,甘于舍弃年轻的生命和优裕的生活做舍命一搏,其勇气和决心比悍勇的阮大壮犹胜一酬。
不管苗苗对聂玉坤多么不喜,聂玉坤救了大家,并且因此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差点被子弹打爆脑袋,这一点是铁一般的事实,连苗苗都无法否认。
本是仇敌,却救了阮家的性命,这让两个女人的关系变得十分微妙。
为人处事待人接物正是聂玉坤远胜苗苗之处,哪怕不看苗苗那不尴不尬的脸色,也知道此时此刻她是怎么样的心情。
“肉饼多少钱?”
“大的六块,小的四块……”
不待苗苗说完,阮妈妈就已经笑了,尽管笑的有点勉强,可还是笑了:“说什么钱不钱的,都是自……想吃多少我管饱就是了。”
象绝大多数来吃肉饼的普通顾客一样,聂玉坤就坐在塑料小凳上等着,而阮家母女则在蒸腾的油烟中侍弄着小小的肉饼。
做肉饼,本已经手熟,可这一次,苗苗却感觉时间过的很慢,慢的让人心浮气躁,恨不得赶快让肉饼成熟,好赶快打发聂玉坤离开这里。
因为聂玉坤的存在,让苗苗母女感觉很不舒服。
“好不容易”把油香四溢的肉饼端了过来,而阮妈妈则略显的紧紧跟着苗苗身后,手里拿着两个装佐料的小碟子。
聂玉坤坐的矮桌上,已经摆好了两罐打开的啤酒,正巧笑嫣然的看着她:“苗苗妹妹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吧?想来早就累了,我看现在也不是很忙,坐下来喝一杯,如何?”
专门跑到这里来吃肉饼?哪怕阮家的肉饼真的风味独特别处买不到,聂玉坤也没有那个时间。
所谓的吃肉饼,根本就是醉翁之意。
苗苗犹豫了一下,在聂玉坤对面的小凳上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