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程倚天特别为她们让出来的屋子里,香儿先喝了一杯云杉为她沏的桂圆红枣茶,精神好多了,才对云杉述说心事:“和小旋风谢刚回剑庄去,拜见了他的师父,也见了谢刚的师娘。我既然走出这一步,心里面就是打定主意要和他走那一步,能够嫁一个还算不错的人,从此销声匿迹,只专心在有一个丈夫的家里,勤作羹汤,相夫教子。可是,事实证明,像我这样的人,到底想的总比最后实际存在的好太多。”
“上官庄主不同意你和他的弟子在一起?”
冷香儿自嘲笑了笑,道:“是啊,庄主夫人只看了我一眼,便离开了。然后,谢刚就被他师父带至内堂训诫。”
“你在剑庄待了多长时间?”
“三天。”
“和谢刚相处久吗?”
香儿好悲凉:“就是被他师父训诫之后,我就连他一面都没见过。”
“这样啊!”
“所以我离开了连云山。”
“噢!”云杉恍然。
“然后,我就遇到了他。鹰王,鹰王离开蓬莱,来这儿了,你知道吗?”
“知道啊。”云杉的笑变得勉强极了,“我还看见了呢。只是那时候我义父和长烈他们缠斗,我逃走了。”
“你都不想和他一起说说话吗?”
“说什么?抱头痛哭回忆往昔,还是继续面临我无法面临的困境?我和他,和长烈之间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说到这儿,云杉长叹一声,“当初就是不得已才选择从蓬莱离开。”
“云杉——”香儿截口叫了一声。
“嗯。”
“实话实说,你回来之后到底为了什么才去找逸城公子?”说这话,香儿面朝屋门的方向。远远,她看见一个人正走过来。瞧身形,是程倚天没错。计算路途,她故意接下去问:“逸城公子武功很好,人品也不错,洗心楼、和顺居、彩云坊都是赚钱的产业,即便谢刚是剑庄的人,我也知道,这两个人比较,谢刚逊色多了。可是——”
“你说下去。”
香儿瞥见程倚天渐来渐近,为了不让云杉发现,刻意低头,哂笑然后说:“逸城公子毕竟只是逸城公子,一介江湖平民,和他比,哪里能比得起来呢?蓬莱洲的十八盟,没有意外,日后肯定要合并。那儿就是一个完整的国度。鹰王是会君临天下的。”
她的声音说那么大,离着老远,外面就可以听见。
云杉默不作声,只是听。
冷香儿乐得再在火里加把柴:“与其背负着名门正派的仇视,缩进颐山,日后十有八九要过风雨飘摇中颠沛流离的生活,不如现在就和我出去吧。”泪眼又汪起来,“我见到鹰王,鹰王恼我背叛他而要嫁给谢刚,想要杀了我。”说着,语声一顿。
云杉显然了解不少内情,失声道:“当真?”
“是啊,”冷香儿表演的功夫如火纯青了,悲悲切切就像刚刚从鬼门关逛出来,“我向鹰王保证,我可以将你找回去,鹰王才放了我。”
听完这话,云杉止不住苦笑。高高在上的王者行事偶尔确实会乖戾。不明就里之下,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高兴呢,还是应该责怪鹰王怎么可以这样威胁一个女孩子?
“刚刚的话,都是我和你剖心沥胆的真心话。云杉,和我去找鹰王,找到鹰王,今天就可以离开。离开之后,什么六大门派、慕容世家、辽东孟氏,和你都将没有半点关系。”
“但是……”
“不要告诉我,你当初要找逸城公子不是为了消遣。和鹰王闹了别扭,又夹着一个司空将军,心情不好可以谅解。到底程公子和鹰王差别真的很大,我都给你解释得那么明白,你不可能真的爱上他。”
“你只是心灵空虚,加上初次回乡,也想找一个强有力的靠山。”冷香儿补充。
云杉脱口打断:“不是!”
冷香儿一呆。
云杉认真严肃对她说:“是因为我一直没有忘记他,回来之后我才找他。”停顿片刻,接下去,“香儿你没有很长时间去思念一个人吗?你应该了解,如果曾有心动,那必然是很久很久之后也要想起来的。遇到鹰王是意外,去蓬莱也是意外,在哪里的一切都是意外中的意外。我从来没有忘记我是这儿的人,出身是迷,大青山脚下和你们一起长大。”
冷香儿临时起意的算计面临失败。
云杉竟然追加煽情之语:“你要听我的老实话,初到蓬莱之时,我每天都在思念一个曾经给我做过风筝,又殷勤为我将风筝放上天的人,然后才坚强支持下来。”悠然神往,“倚天哥哥在我心里,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正视冷香儿,“所以回来之后,千方百计的,我才想再一次见到他。”
香儿的脸色变得可难看了。
云杉不由疑惑。
身后传来“啪啪”鼓掌声,云杉起身扭头,这才窥破奥妙。
“冷香儿!”她转回身去怒斥。计谋穿帮,什么好处还没捞到,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冷香儿意兴阑珊,脸拉很长。
程倚天来到屋中。听了一番让人心情变好的话,他的表情是生动的,眉飞色舞,对云杉道:“吃午饭了。十三哥猎的獐子,还有陆家兄弟放在后山的走地鸡,杜叔叔收拾了,做得一锅香喷喷的鲜汤汁。”
又不能将冷香儿怎么样,云杉只好罢了,就程倚天的话往下说:“杜大当家掌勺,这饭可要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