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奇花谷外等了整整四天。
这一天清晨起床,总算看见外头天空布满阴云。上午便开始下雨。雨势不大,可是绵绵密密下了一整天。谢刚、燕无双和翠屏三个人当晚就住在奇花谷附近一户山民家,第二天凌晨,三个人进山,来到奇花谷外。顺着鹤鸣草种植的路线找到霸王彪。
数尺宽的一片鹤鸣草被碾压,地上草屑混着泥土一片泥泞。这儿一团,那儿一团,都是辨不清真实面目的不明物体。
想到前几天被奇花化骨化掉的大山雀,翠屏忍不住捂着嘴巴,蹲在一旁干呕。燕无双也转过身,面白如纸。
谢刚心知肚明。眼前已是一片静止的情景,可是完全可以想象出,雨来之前,霸王彪将活生生的动物抛入这片草丛时,动物们翻滚、哀嚎依然阻止不了自己被腐蚀命运的凄惨。
谢刚也犯恶心。
可是,面对得意洋洋的吴彪,他们仨,都找不出什么斥责的话。
靠得最近的被清理过的地面,上面放着麝香猫最爱吃的香豆。浓烈的香气,引诱这只爱洁的猫走上去。
果然毒质已经被雨水稀释。吴彪放心,指挥手下继续往前清理,直到奇花谷外围的道路完全打通。
麝香猫进了奇花谷,便在平地上奔跑起来。跑进松林,往上一蹿,爬上树。爬过好几棵塔松。突然,它“吱吱”叫着,往回飞奔,一头扎进吴彪的怀抱。吴彪抬头仰望面前出现得一棵高可擎天的大松树。
这棵树,树冠绵延足有两丈,树枝搭着四周的树,往里延伸、扩展,又成一层屏障。
仔细看,这棵树的树叶泛着幽幽的蓝光。盯着看的话,眼前竟然出现神奇的光幕,蓝莹莹的,尔后,这一片蓝中的松树都仿佛活起来一般。
耳朵里还听到声音,各人各有不同。
吴彪听到的是笑声,狂妄、自大,带着残忍,眼睛里还看到鞭笞他人的情景,包括不久之前打死于晓掩、火烧草鬼婆,以及昨天虐杀动物。各种各样曾经死于他手下的人和畜,嘶吼着,抓挠着,向他靠近。所有的他们,眼睛统统冒着蓝光。
翠屏则看到彩儿,因为她放走于晓掩,而被二夫人误解的彩屏死不瞑目,找她哭诉。
谢刚只看到香儿。他离开芦洲镇客栈后,香儿便走了,后来回去也没看到。
燕无双则听到一个温柔的女子充满魅惑的呼唤声:“燕无双——燕无双——燕无双——燕无双……”柔腻飘忽,忽远忽近。
燕无双拼命睁大眼睛,好像看到一个模模糊糊女人的影子:她穿着一袭蓝色的纱衣,从蓝色的树林里足不点地似的,轻盈地走出来。她的脸模模糊糊,只看见飞动的长发。整个人就好像梦,蓝色的梦。
燕无双很害怕,可是,心底里埋藏着的那个强烈的愿望,支使她不仅不后退,反而想走上去,好好看清楚。这样想着,那女子便离她越来越近。近到几乎可以看到她的脸,燕无双突然感觉自己腰间一紧。那时候,她所能看到的,便是蓝色梦幻一般的女子蓦然伸展手臂向她扑来。那大片猛然撞击过来的蓝,迅速塞满整个大脑,燕无双下意识闭上眼睛,嘴巴里发出惊恐的尖叫。
身体离地而起,耳边响起风声。睁开眼睛,正从一棵大树树枝之间穿过,燕无双和另外一个抱着她的人落在蓝色树林外十几丈处。
刚站定,燕无双惊魂未定。手抚胸口急速喘息,好一会儿才清醒。转脸看去,不由一阵惊喜。
“倚天哥哥!”
为了安抚她,手臂还缠在她腰间的,不是他是谁?
程倚天“嗯”了一声,猛地又将她抱起。前方一条蓝绸飞来,贯满力道好似一根直直的木棍。翻了个筋斗的功夫,堪堪从他们身边撞过去。
燕无双以为又开始做梦,惊叫:“倚天哥哥。”
程倚天手一翻,将中途转弯向自己卷来的蓝绸抓在手中。
蓝绸那边,正是一位穿着蓝衣的少女。不过,和燕无双刚刚陷入幻象中看到的不一样,幻象里那个女子身量纤长、长发披背,这个蓝衣少女体型要娇小点,头发也结在一处,在头顶形成一个云片发髻。
“她是谁?”
程倚天没有回答。
蓝衣少女双手用力,蓝绸“嗤”从程倚天手中夺过去。旋身,蓝绸继续往这儿攻击。目标改了,不攻击程倚天,转而攻击燕无双。燕无双也带剑,拔出来。九花落英剑使出,大团剑花扑向蓝绸。剑与蓝绸相遇,剑锋发出和坚硬的物事相碰时才会发出的尖锐声。
蓝绸收回去,落在蓝衣少女手中,看起来一点儿损毁都没有。
燕无双抬手看看自己手中的剑,微微思忖便已明白:那看起来是段蓝绸子,其实乃是极细的金属丝用上神奇的工艺纺织而成。再看那少女,一双美丽的眼睛里竟然露出冷冷的嘲讽。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
“算计”两个字还没完全跳进脑海,燕无双右手掌心一痛,接着什么钻进手臂似的,撕心裂肺的疼痛便从手臂里面迅速传来。而跟在后面发生的事,让她更是目瞪口呆。程倚天突然伸指用指甲将自己手心划破,接着把燕无双的手掌心贴掌心握住。破损的伤口贴在一起,玄蜂灵配的气息夹在程倚天的鲜血里,丝丝缕缕从燕无掌心的缺口掠过。
一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蜘蛛惊慌失措,从燕无双手掌心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