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东南战场去的这一趟, 不仅安全，而且是个美差, 这是一早楚凌越便说过的。

毕竟荀王出的兵, 多是南地山民，不善骑射，若是固守在领土内的山林之间，固然是占尽了优势易守难攻, 可若是想要在开阔的战场上同大夏的精兵良将正面作战, 可就半点便宜都占不到了。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不知道究竟要多久才能回来。

“我是无所谓，只是怕你独守空闺耐不住寂寞。”仍然看不出立刻就要远行的楚二爷轻袍缓带, 坐在窗前就着习若云的手饮了一口枫露茶，抬眼道，“若是为夫这一趟去个一年半载, 回来发现你和别人跑了, 可该拿你怎么办”

只可惜既不能将她带在身边，又不忍心将人直接锁起来不许见人。

习若云见他眸色深沉, 竟然不似调侃, 翻了个白眼道：“放心，我要是真跑了, 那就是青灯古佛出家去了, 你要是吃味，就去将天下的佛像都砍了罢。”

楚凌越低声笑了，揉搓着她的纤纤十指。

“真出家了，半点荤腥酒水沾不得, 每日天不亮起来做早课，这话你也真敢说。”

都说女子嫁人之后因为要操劳许多活计，手指会变得粗糙，但习若云的肌肤只见越发的细嫩，性子也似乎比从前更骄纵了。

这样便好，就是要让她根本离不开自己……

楚凌越这样想着，又觉其实没惯坏了的根本是自己，从前只偶尔在窗外看她一眼都觉是好的，如今越发不知足起来。

荀王也好，六皇子也罢，都不是难啃的骨头。东南阵线这一趟左不过几个月时间，定然能够凯旋，不过几个月时间，怎么就忍不了呢。

两个人都心知这一趟并无凶险，然而习若云却没法跟着去，毕竟是行军，旅途劳顿，她身子骨不好，跟着受罪还容易拖后腿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则是她必须得留在金陵，才能安帝王的心。

从前昭帝信任楚凌越，是觉着他六亲不认只重利，且性格要强，定要剑走偏锋压他的弟兄一头，故而绝不会辜负上命。如今明帝信任他，则是因为觉着他多情眷恋娇妻，故而只要习若云还在金陵城里，他就不会反。

本质上倒是没错的，只是本末倒置了，事实上该说，只要他不想反，就会让习若云还留在金陵城，反正连当今的九五之尊都会好好护着他的小娇娘，那他这一趟也能安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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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昌平侯府里人口少，就十分冷清，如今楚凌越一走，更是连引凤阁都空了一半。

虽然天子脚下，总是要比别处太平些，可谁都知道这来势汹汹的反贼目的便是这天子脚下啊！

习若云也知外头人心浮躁，便很少出门去，也就只隔三差五进宫，去找鸾妃说话。

时间久了熟门熟路，她在宫里也不再拘谨——虽然之前也没拘谨过，但至少在御花园中时还是轻易不敢抬头张望，怕得罪什么人，如今干脆是不怕了。

反正御花园里根本没什么人，就算有，也多半是怕得罪她的。

楚凌越在明帝心里有多重，后宫之人是不知道，但她们却是知道这位二少夫人和鸾妃交好。

鸾妃在之前被冷落一阵后，不仅没有就此显出颓势，反而益发荣宠。

就算是在这种情势下，本该是安抚朝臣，笼络皇后的当口，明帝竟然还忍耐不住，又驾临了翠微宫，甚至还过了夜。这说明什么，说明鸾妃在陛下心里位置卓然，可说是仅次于江山社稷了！

于是之前还不过是在观望着而不敢来使坏，如今又开始纷纷上门巴结。

在送走了两个来请安的贵人之后，鸾妃无奈地对栾绣锦笑道：“这可真是……让你也跟着被这些人打扰，都没法两个人清清静静说会儿话了。”

习若云本是爱清净的，但如今引凤阁里已经清净的过了分，反倒是进了宫在鸾妃这儿看热闹，反倒有几分乐趣。

“其实也就是她们都怕你，不然留下一起打牌倒是很能打发时间。”

柳莺莺失笑：“可不是么，也不知她们在怕什么，其实陛下对我这般，无外乎便是觉着我什么都敢说罢了，不似别的女子都谨言慎行的，让人相处着便觉累。”

习若云笑而不语，能让人可以自然而然地卸下防备，不用互相提防着，其实已经是许多官家夫妻都很难做到的事，更何况是在宫里。

就连她都得偶尔防备着，怕那句话说的不对，让楚凌越突然又发疯呢！

虽然似乎近半年来好像一次都没有发生过……但之前的种种，还是让她心有余悸。

没办法，印象太深刻，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鸾妃正说着若今日明帝不来翠微宫，便要留习若云在宫里留宿的时候，外头內侍进来禀报，说淮阳公主前来拜访。

鸾妃咋舌：“她怎么来了，若是你不想见，咱们就让她打发了”

习若云如今倒是不怕见她，有鸾妃在，淮阳公主又不能把自己如何，只是有些奇怪：“她不是被软禁着，怎么又能肆意走动了”

鸾妃微微偏头：“之前也算不上是软禁，陛下始终没明着下旨说禁足，只是让她在娴太妃哪儿休养。她之前自残受伤，周围日夜没断了太医院的女官，权当是监视了，如今伤好了，可不就又能随意走动，只是不许擅自出宫和见外臣罢了。”

原本这谋逆一事就和娴太妃与其子无关，淮阳公主身上又是新伤叠着旧伤，就算是苦肉计都做不出这样的，故而明帝虽然不似从前昭帝那般骄纵着她，但最后也没忍心迁怒。</p>

习若云笑容恬淡：“那就见见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