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多次的大战与伤痛让每个人显得有些郁郁寡欢,失去的东西或许还有拿回来的机会,失去的人却变成了回忆里的痛点,每每记忆的齿轮开始旋转,那里就会发出刺耳的声音,提醒你,这个人已经离开了你。
不管当日的情形如何,血只要没有流尽,人就必须要残喘下去。
没有理由放弃,每个人代表的都不是自己,肩膀上有太多秘密、太多希冀、太多人命,等待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别问了,”牛雀从内间走出来,“虽然我不知道徐兄弟和那位少年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肯定是伤人心的事,这血也不是因为交手被打造成的,而是沥血,只有被珍视的人重伤,才会涌出。”
还有这等事情?蒋山河只觉得不可思议,严尽也露出怀疑的眼神,他总觉得那个少年不一般,或许因为他们是相同性格的人吧。
看到二人怀疑的目光,牛雀解释道,“我母亲当年也流过这样的血,不知道是父亲做了什么事情惹得她大哭不止,一向温柔娴静的母亲在屋内大吼大叫摔东西,最后涌出了这样的血,把我吓得直哭。”
躺在沙发上的徐川的确没有方才他们一进门时显露出的痛苦神色了,所谓的“沥血”也已经渐渐干涸在嘴边。
“徐兄弟,你还好吗?要不要我去请个大夫?”尽管蒋山河知道,在这岛屿上并无其他人,贝子的医术算是个二把刀,虽然粗糙了些,但是总有些土办法可以医治,眼下贝子不知道去了哪里,大夫要去岸上请的话,没个十天半个月根本回不来。
“不必了,”徐川静静的发声,没有张开眼睛,似乎看到这个环境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徐芩方才在这里时的场景,连他的余温,徐川都不想感受,“扶我去房间睡一觉吧,我只需睡一觉就好。”
这里没有追捕,没有争斗,有的只有无边无际的大海和混着海味儿的空气,徐川大可不必掩饰自己的伤势,既然他这么说,那就真的是没有大碍了。
蒋山河赶忙上前扶住他,两个人齐齐到了屋内,屋外的牛雀和严尽面面相觑,“你……怎么有些眼熟?”牛雀努力回忆着,她当了教官之后的确没有再训练场地出现过几次,除了父亲的护卫,几乎不曾见过这些学员,按说应该感到陌生才是,眼下却觉得分外眼熟,甚至还有些亲切。
“我?”严尽看起来虽然还有些少年的棱角,但是说起话来却像是一个大人一般,“你是首领千金,我是一个连结业考试都还没通过的下等学员,我们怎么会见过面。”
或许是因为严尽早些时候流浪街头的悲惨经历,他本能的对一切靠近的人感到反感,甚至想不惜一切去远离他们,如果说蒋山河是那个美丽的意外,那么牛雀绝对就是一个炮灰了。
“严尽,怎么说话呢?”蒋山河安顿好徐川,想要出来为他倒一杯水放在床头,结果转而就听见严尽的话,“你别介意,这孩子说话就这样,喜欢噎人,其实没什么坏心眼。”
“谁说的!”严尽听到这番解释似乎有些生气,“我坏心眼多着呢!一肚子坏心眼!你知道什么!”说完便转身推门走了。
屋内的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夸自己……”许是好久没有畅快大笑了,牛雀把眼泪都要笑了出来,“这孩子真有趣儿……”
蒋山河笑完也是摇了摇头,“一阵儿一阵儿的,有时候有主意的很,那些权谋之术我听都没听过,有时候又淘气幼稚得厉害,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孩子才八岁。”
这样的对话,也是许久没有出现过了。
以前架着首领女儿的身份,牛雀虽然在基地内拥有绝对的被尊重的地位,但是几乎没什么朋友。
所谓朋友,是能帮你指出错误的人,牛雀身边的人总是对她的所有所作所为盲目的夸赞,以至于当牛雀在飞行技术上真的取得不错的成绩时,她有些不敢相信旁人的掌声了。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蒋山河熟练的在冰桶里找到了两瓶酒,递给牛雀一瓶。
“我?”这个问题牛雀还真的没有想过,她只是知道,父母不在了,小家没了,基地不在了,大家没了,眼下正是一个无依无靠的时候。
那么她能不能靠自己呢?
“是,虽然才是逃难成功的第一天,但是这个问题,你要开始考虑了,毕竟你和我们不一样,你身上有首领家族的胎记,你又有这么好的驾驶飞机的战斗技术,不好好利用真的可惜了。”别看蒋山河平时闷声不说话,每次开口都是金玉良言。
这一番话让牛雀陷入了思考,手指不觉互相交错着,有些局促。
“你想想吧,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这里是我们一个朋友的住处,虽然不知道她现在去哪了,但是长久的住下去肯定没有问题,”蒋山河站起身,看了看窗外正在捡石头向海面投掷的严尽,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我出去看看。”
徐川回到内间,并没有真的睡觉,哪里有心情睡觉呢,消失了近一年的两个至亲的人,一起出现在你的面前,一个变成了一具骷髅,另一个则成了杀人凶手。
徐芩,真的是你吗?
回想与徐芩的初次相见,那个飞机上带着厚眼睛片的清冷少年,再到后来为了救自己而生死未卜,徐川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知道他是如何活着回来,又是如何再度在深山的村落里找到他的。
还有徐芩脸上那道疤,也是为了救他而留下的吗?
太多太多疑问,徐川以为今后总有机会的,这个人回来了,回到自己身边来了,或许是在一个把酒言欢的深夜或许在下雨的湿漉漉的午后,他们总会一一把这些事情说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