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住黑龙,像只猫儿一样,乖巧又顺从,满意的闭上眼睛在那庞大的龙首上蹭了蹭。
这场战役终于停止。
……
“我名为万俟让。”男子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他身后的高大的男人战马也不要了,长/枪都扔在了一旁,紧紧盯着面前的人,仿佛一个眨眼他便会消失在自己面前。
楼启已经恢复了人形,目光了然:“皇族?”
万俟本是皇姓,不过朝代更迭,早已消失在历史洪流中。
萧白本来对他还有些阴影,但见他相貌清秀,眉眼舒心,这会儿也不怕了,疑惑道:“你为何要假扮成温君柏的样子跟在我身后?”
万俟让眼里闪过无奈,却并不回答他的话,只是道:“我已经在奈何桥上,徘徊了近千年。”他微微一笑:“这么多年,我以为我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卫殇了。”
“直到遇见了你,萧白。”
萧白一愣。
万俟让不等他们说话,继续道:“你们不知,这奈何桥,算是一道禁制,我过不去,卫殇出不来。”
“当年我与他被困在这密境,直接被桥分隔,永世不得相见。”
他说到最后一句,脸上虽还笑着,嘴唇却有些颤抖。他身后的男人沉默不语,却紧紧握住他的手。
他露出了一丝歉意,道:“我不是故意吓唬你的,可是除了幻化成他人的样子接近你,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只有接近你,那压制我的力量才会减弱,所以在踏过奈何桥的时候,我才会让你扶我一把。”
萧白仍旧有似疑惑:“可是你到底怎么做到……”
万俟让道:“我可以看穿人的一部分短暂的记忆。”
萧白心中咋舌,这家伙可比读心术还厉害。
密境的出口便在萧白来时进去的洞内,卫殇之墓。他们只将二人送至洞口,萧白转头望向他们:“你们不进去?”
万俟让摇摇头,忽的上前道:“萧白,可否将卷轴与我一看?”
萧白自然同意,将生死咒图交与他,只见万俟让咬破指尖在上面滴了一滴血,又拽着卫殇滴了一滴。
萧白望他,似是解释,万俟让笑道:“算是一份小小的谢礼。”
若是萧白懂往生之法,定是会送他们重见天日,还魂往生,但可惜,他的修为并没有强到那种程度。二人依旧要被困在密境中,永不得踏出一步。
萧白回头望了一眼,那二人相依相偎着,身后是沉默的千军万马。
他的手被人握住,萧白不再惦记,大步的向前走去。
“待在这里,对他们来说,未尝不是幸福。”身边人淡淡道。
萧白微微一笑,反握住男人的手,洞里的夜明珠依旧散发着白光,石壁上的画依旧空缺了很大一块。
萧白走向那最深处他之前注意到的墓碑,出口便是那处。
墓碑很干净圆滑,保存的太过完好,似乎竟然被人经常摩擦,与外面的墓碑完全不同。
上面深深的刻写着,仿佛是人一笔一划的刻进心里。
吾爱,万俟让之墓。
萧白抬头,看见楼启也在望着自己,眸光沉静。男人忽的低下头,轻轻触碰着他的唇角,深情又带着一丝庆幸。
楼启,我们能携手走到这地步,何其有幸。
——
“我叫卫殇。他们都称我为——战神卫殇。”
十五岁便上了战场,一举成名,没有我打不赢的战,没有我取不了的敌人首级。我享受着这威名,却又深觉寂寞。
为何寂寞?
大概是因为他们都怕我。
我是战神,同时也是杀神,杀神是没有心的。别人见到鲜血会害怕,会恐惧,而我,会打心底里发抖。
欢喜的发抖。
我及冠那年,先帝驾崩,新皇继位。乱臣贼子暗地里训练军队谋反,小皇帝在宫中孤立无援。
我应先帝旨意,日夜兼程从边疆赶回,那夜战火滔天,城中封锁,所有的百姓在睡梦之中,谋反的贼子率领几万铁骑闯进了皇宫。
小皇帝不过十五岁,恰巧是我上战场的年纪。然而他与我不同,我是铁做的人,他连养的鸟死了都要哭上个大半天。
他就像个小娃娃似的,从小就是个泪包,怕疼,怕黑,怕孤独。
却唯独不怕我。
他刚出生的时候,父亲带我进了皇宫,将我带到他的面前。
那时候他还是个皇子,小小的一团,脆弱又渺小,父亲让我跪下。
我依言跪下。
“这将是你要侍奉的帝王,待他长大,也会是最伟大的帝王。”
“你要对他忠诚,护他长大,护这国家世代繁荣昌盛。”
我驾着马赶到皇宫的时候,他正站在血泊中对着尸体微笑,我的小皇帝,连只鸟死去都要哭好久的小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