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挺着胸膛,他不觉得被人紧盯着看有什么,相反,他觉得很骄傲。
他确实曾经是个奴隶,是个下等人,注定了一辈子都只能跟烂泥打交道,但现在,他是可以昂首挺胸,堂堂正正走在街上的自由民,他是自由的,他的身体和灵魂,都是自由的。
路边的人毫不遮掩的大声议论着:“这些奴隶怎么没有用绳子捆起来?”
“后面的奴隶都没人看着呢!”
“他们看起来比我们过得还好,我的衣服上都有补丁。”
“这是哪位大人的奴隶?”
“地精都成了值得好好对待的奴隶了吗?”
……
大河听见了,他的同族们也听见了。
可他们一点都不气。
反而十分骄傲。
他们是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成为自由民的,他们甚至比这些平民过得都好。
戈尔走在大河旁边,他总是弓着背,一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无精打采的样子,挂着两个不小的眼袋,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听见人们的议论声以后,他打了个哈欠,揩了下眼角,才对大河说:“这些人话可真多,吵死了。”
大河点点头,也这么觉得。
越是靠近城堡,围观的人就越少,大河很快被领到了池晏面前。
现在城堡里的仆人还是原来的侍奉伯爵的那些,不值得信任,但是也能用,对池晏的态度也还算恭敬,池晏忙成这样,也就不准备在这个时候把人全换了。
大河也没有太仔细的清理自己,他被带去洗了把脸,衣服上的灰稍微抖抖以后就去了书房。
池晏喜欢在这里谈事,看见大河过来,他微笑着朝大河招手:“过来。”
大河什么时候受过池晏这么“热情”的欢迎?一时之间,他连路都走不好了,礼也忘了行,就这么迷迷瞪瞪地走到池晏面前。
池晏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变壮实了。”
大河露出一个傻子一样的笑容。
池晏:“对了,给你介绍一个人。”
池晏微微侧身,大河才看到站在池晏身后的地精,这地精比大河还矮一些,十分不起眼,站在池晏后面根本没人能发现他。
池晏介绍道:“他没有名字,是我从奴隶主手里买来的。”
大河打量了几眼那个小地精,觉得对方没什么特殊的,跟自己一样,都是矮个子绿皮,还不如自己强壮,并且年纪很小,估计还没到十四岁。
大河忽然内心缠绵的想——大人刚来庄园的时候,他也才十二三岁,现在他都是一个大人了,这么说起来,他是被大人看着长大的,他心里甜滋滋的,脸上的笑容就更傻了。
“我想让你带着他。”池晏对大河说,“城里还有很多他这样的奴隶。”
大河站直了身体,他知道,领主大人要给他交代任务了。
他要把任务听得更仔细点,才不会辜负大人的期望,大人让他干活,是信任他,看得起他呢!别人羡慕不来的,不然萨克德那么多地精,为什么大人非要点他过来呢?
池晏转身对站在他身后的少年地精说:“你先出去。”
少年地精也不问,老老实实低着头出去了。
书房里只剩下池晏和大河。
对大河,池晏还是很信任的,大河是个好孩子,还是少年的时候就很好,听话,懂事,受了挫折也没有萎靡不振,他就像一颗小树,正在努力汲取养分长大,并且他忠心毋庸置疑,算是池晏的嫡系。
从庄园走出来的人,池晏都对他们有不一样的情分。
“这座城的人不太听话。”池晏让大河坐,大河小心翼翼地坐下去,不说话,仔细听池晏在说什么。
池晏:“我要你教那个地精。”
大河不明所以,他总不是来做一个教人识字的老师的吧?可他自己都不认识几个字了。
池晏继续说:“你要让他知道自由是什么,让他明白地精跟其他种族没有区别,尤其是跟人族。”
自由的意志。
池晏是教不会的,因为他本人没有这样的经历,而且他看起来是人族,少年地精也不会被他说动。
只有大河,这个独特的,觉醒了自由意识的地精,才能把这宝贵的意志传达给其他种族。
大河还是不懂——他知道什么是自由,他也向往自由。
但是让那个地精懂,有什么用呢?对领主大人有什么好处?
他冒着寒风赶过来,可不是给一个地精崽子当人生导师的!
池晏拍了拍大河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我让你这样做肯定有我的道理。”
大河点点头:“大人,我一定会完成任务的!”
池晏欣慰地朝大河笑:“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也相信你能做到。”
这句话对大河来说就是迷魂汤,他被迷得头重脚轻,出去的时候觉得自己踩在云端上,脸上挂着傻笑,一只脚重一只脚轻。
城堡里的仆人们看到这个地精这副样子,都躲在一边小声说起来:“真不知道这个新领主是什么人,他竟然跟一个地精说那么久的话。”
“你小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