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是罕见的,让人觉得心里十分舒坦的笑容。淡淡的,好寻常,宛若温和兄长的笑容,仿佛专门为庸庸碌碌的芸芸众生准备的。但凡是人,恐怕是兽,也会在这样笑容前不由自主地驻足,而后不由自主地欢喜。
他静静的目光纤细而多愁善感,刹那间隐约夹带几分落寞。
很美。
落寞。
原来如此。
虞子衿眼观鼻鼻观心吃着兔肉,心想:原来如此啊。不光是虞清安把玄北当值得追随的君王看待,牯夏拉是真心实意把玄北当做敌人看待。
君王灰心丧气,旧臣心凉。
宿敌志不在此,则另一方百无聊赖。
大约是他强占走了玄北的全部生气,于是他们渴望的玄北统统落空。
虞子衿吃完一只腿,不饱,又伸手还要一只。
于吃食上,牯夏拉倒不难为他,再给他一只。
虞子衿不是没有察觉,牯夏拉在等。
不是等玄北哪一日来,而是等他哪一日对玄北失望。
自从多少月前,祖庙火起时,牯夏拉仿佛一直在等待他对玄北失望。牯夏拉说玄北冷酷无情残杀无道,说帝王心太大,装下朝堂天下后,小小的虞子衿就不再值位。
牯夏拉总在挑拨离间,似乎想要他看透玄北是个不该爱的人,然后舍弃去玄北。
牯夏拉图什么呢?
究竟是图一个全心全意与他作对的玄北,还是图一个与他一般无人懂无人爱的兄弟玄北?
不晓得。
虞子衿不答,只因他的答案还是照例的。
玄北如何对待他看待他,他心里明白,不需要火也不需要十日来证明。他有眼睛,有耳朵,看尽了也听尽了。无论玄北来不来,何时来,是决计不会令他失望的。
——真正要做的,不是去猜去想玄北何时来,也不是去怕牯夏拉何时会要他的命。
虞子衿想着,也不知是不是吃饱了的缘故,安心许多。
他倒是很相信自己命大的。
谁也别小看虞子衿,多少年的冰天雪地无被褥冻不死他,没吃没喝也饿不坏他。到头来旁人一个个去了,他虞子衿还生龙活虎着呢,还有谁比他更能耐?
何况他也相信虞清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