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撒娇的一百种方式_94(1 / 2)

不是。

能让玄北提起这把剑对准生父的其实不是来自他人的仇怨,而是他自身的。

他在不满这个任性妄为的帝王强抢民女,以及民女肚子里的他。以至于叫他跌入这个无尽深渊之中。倘若不在宫中,他就不会自幼失母。不会宛若野草一般无人问津,如猪狗低下挣扎着活。一言一行一个走动都落入无数下人眼中。

而自古帝王怒火祸及妃嫔,妃嫔气恼动辄打骂下人。权势阶梯一层层下来,最末处是他。

坚韧如玄北,即便他人窃窃嘲笑,哪怕受到跋扈王兄拳打脚踢,他也愤愤不平一口气噎在心头。他不会死,不甘死,非得问一问他错在何处,怎么招人喜欢。

但他也曾是个孩子。

在夜半三更醒过来,外头风雨交加,残花满地。

床热天冷。身热心冷。心冷,这个世间残酷地比这更冷上千万倍。

他无师自通,捏着一点生母的秘密,突然明白他并非帝王亲子。

这世上怎会有人忍心这般对待亲子的?

大抵怨恨由此而生。

生父生母无论如何也不忍心怨恨的。他还一度崇拜父王,满心以为终有一日能除去帝王厌弃,能尽一份孝道。

既然不是生父,自然要怨要恨。

日子太难熬,不寻个刻骨恨意,如何要一个生性不甘服人的小子经受人人奚落欺侮的日子?

玄北是睁眼也恨闭眼也恨,小小年岁只知道一个恨字。

叫他走到这一步的实质上却不是恨。

他硬声问:“既然我非你亲子,又为何将我归在贵妃名下?”

帝王笑而不语。

“你对她念念不忘!”

玄北代他答,“可这世上再没有人能与你谈论她。你试图睹物思人,或许琢磨着待我好一点,她还会来梦中看你一回。然而你瞧见我又能明白她始终不将你当回事。你时而喜我,鼓励我,任由我挑起主帅要职。你又常常恨我,只望我死在战场上。每每我凯旋而归,你的厌恶多一分。我临行出征,你的怜悯又多一点。”

“这龌蹉的性子——”玄北冷冷道:“我永生难忘!”

“你给予我海市蜃楼一场美梦,时收时放,仿若戏耍一个玩物。你可记得我也会长年岁?如今一切是你自作自受。”玄北划开一抹笑,“你宠爱的太子是我所害,今后你的天下将落入我的手中。只怕你做鬼也不会安心了!”

帝王抖了抖眼,长长叹息一声,“果然是你。”

玄北心头涌起一抹悲凉的得意。

“你可以死个清楚了。”他眼睁着,看着自己那只手往前一送。

刀锋没入帝王身。

原来轻易操纵人生死的帝王也只是凡胎肉体,会伤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