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苏梁浅,偷偷咽了咽口水,因为心存希望而紧张。
号脉后,苏梁浅托住周安的下巴,看他的舌头,舌头和他的眼珠子一样,都是能动的。
确认周夫人无事,周安这会的情绪,平复了下来,但脸色还是有些白,隐隐的发黑发紫。
“周大人的病,在来之前,我已经有所耳闻。”
一旁的周坐云补充道:“我父亲平时都好好的,和寻常人没什么两样,一发病就是这个样子,就像你看到的那样,手指不能动,也说不了话,就好像身体不是自己的,也有些喘不过气,仿佛不能呼吸,不停的落泪,但他事后说,当时整个人的意识都是清醒的,也能听到我们说话。”
周坐云越说,神情越是忧虑,周安也不像之前那样,张着嘴发出声音,而是呆呆的看着越来越明亮,随时都会开出太阳的天空,不停的掉眼泪,颓败又绝望。
堂堂户部尚书,若是在安排事情的时候,突然发病,这官位肯定是保不住的,但平时又好好的,舍弃自己好不容易拼来的位置,谁又愿意呢?
“这是气血郁结之症。”
周坐云有些失望,“别的大夫也这样说,开了许多活血养血,理气散淤的药,但根本没用,父亲发病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但持续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以前像这样,一个人静静呆一盏茶的功夫,父亲就会恢复正常,现在一炷香的时间都不止了。”
周坐云红着眼,用力擦掉眼睛要流出来的眼泪。
季无羡看着周坐云那样,无语,“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比小姑娘还爱掉眼泪?掉眼泪有用?能解决问题吗?”
周坐云瞪季无羡,“躺在地上的是我的父亲,又不是你的父亲,你怎么能明白我的心情?”
“这次的情况,不同于平时,周大人情绪起伏大,自然没那么快好。”
“真的吗?”
苏梁浅的解释,让周坐云放心了些,但心又没完全放下来,他张着嘴,正准备问苏梁浅能不能治好周安,消失了好一会的疾风,提着人回来了。
“公子,他想跑。”
疾风手上抓着的,正是先前在周大人面前,说要和周夫人私奔的男人。
他见形势不妙,本来是想从后面跳窗爬墙开溜的,被疾风逮住了。
“疾风做的很好,从现在开始,你就看住他。”
得到夸赞的疾风,脸上露出了愉快又有些害羞的笑,随后两只大大的眼睛,就仿佛钉在那男人身上似的,防止他逃跑。
“你是不是傻?人就在你手上,能跑到哪里去?”
季无羡看不下去了,骂疾风。
他也想让未来的女主人夸自己,谢云弈摸了摸鼻子,看着疾风的神色,颇有些羡慕。
他的心情,和季无羡一样,他也想被苏梁浅夸。
“周大人这是心病,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病自然得心药医治。”
苏梁浅说这话时,往周夫人的方向看了眼,周夫人一颤,脸色更白了些。
周安的病,已经几个月了,京城中的大夫,有大半都给他看过,稍稍打听,就能够知道病症。
苏梁浅之前就猜测周安是心病,刚刚周安见周夫人和那男子在一起,立马就发病了,还有之前周夫人不住自责说是自己害了周安,并且和那个也有关,还有现在周夫人的反应,都让她越加肯定自己的猜测。
这是被气的,周安第一次发病,很快就好了,他也就没对外说,但之后,一次处理政务发病,而那次早朝在金銮殿病发,庆帝便让他在家休养,虽然他的职位还在,据说有些要他过目的政务,还会送到周家,但比起之前来说,还是清闲许多。
人一闲,自然更容易胡思乱想,想说的又不能倾诉,闷在心底,自然病情就加重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苏梁浅已经猜到,是什么事情,让周安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你的意思是,你也没有办法?”
周坐云喃喃道,让原本生出一丝希望的周安,也跟着失望绝望起来。
“二弟,贤侄,这你们没事吧?”
之前事发,周家消失的那伙人,突然在这时候全部回来。
“这种不知廉耻的妇人,一纸休书都是轻的,就该将她沉湖!”
苏梁浅头疼,地上湿寒气重,她正准备让人将周安搬到屋子里面,给他施针呢。
没完没了的,她时间很赶的。
苏梁浅准备赶人,转身看到那群人的嘴脸,忽然想到,上辈子,周家这群靠着周安得势的乡下贫民,在他离世后,从周坐云的手中,哄骗着霸占了周安留下的全部财产的传闻。
苏梁浅能知道这些,一方面是因为周安作为户部尚书,位高权重,得庆帝重用,周家的事情,当年是很轰动的。
另外的话,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苏克明都对户部尚书这个位置,都虎视眈眈,志在必得,苏倾楣和萧燕都没少关注,这些事情,凡是她们知道的,都会和她分享,苏梁浅不但知道,知道的还不少,但因为是不相干的人,再加上时间久远,很多已经忘记了,联系今天发生的事情后,她倒是想起来了,也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上辈子这个时候,周安并不是无故病情加重,而是受了刺激,但他并没有休妻,虽然流言四起,但到死他还是护着周夫人,周夫人和那个男人的事情,是在他死后被告发的,而告发之人是谁,苏梁浅心知肚明,想必都是口口声声为周安着想的周家人。
周坐云在这场行刺中,失了一臂,他的才学,虽比不上郑明成,却也是不差的,但因为成了废人,再加上两个月后,周安身故,他便一蹶不振,继承的家业,也被家中的叔伯骗去,沦为乞丐,周夫人最后是跳河自尽,周安还有个女儿,想来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苏梁浅刚刚没注意,周家的人,是在刺客来之前就离开的,而是因为来势汹汹的刺客逃跑的,如果是之前就离开了,无疑说明,这场行刺,他们事先就知道,逃不了责任。
苏梁浅眼见那些人气焰嚣张,越说越过分恶毒,周坐云几次替周夫人说话,但都被他们拿话搪塞过去,周安躺在地上,想说话却说不出口,那种无能为力,让他的情绪越发激动。
苏梁浅向前几步,挡在周夫人等人的身前,“刚刚周大人被刺客行刺,是周夫人奋不顾身为他挡了一刀,那时候你们在哪里?”
苏梁浅不像周坐云温吞,她不留情面,出口就驳的那些人哑口无言。
她手指着被疾风制住的男人,“你们只听那个男人的一面之词,就要给周夫人定罪,你们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我看此事疑点重重,分明是有人居心叵测,想要针对周夫人,挑拨周大人和周夫人的感情!”
苏梁浅口中的有人是谁,意味也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