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梁浅看了眼门外时不时往里探的下人,“院里的下人,嬷嬷多费心。”
桂嬷嬷用鼻孔冷哼了声,还是觉得不舒服,拧眉道:“幸好那蛇没咬到小姐。”
苏梁浅不语,萧燕只是想给她难堪,以她一贯处事的周全,想必提前准备好了解药,她想她被咬,是想用解药在她这里卖好,博一个无条件的信任。
茯苓降香两人很快抬着水进来,桂嬷嬷见状,不由皱眉,出门管教奴婢去了。
苏梁浅刚沐浴完,头发都还是湿的,有下人进来,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叫鸣燕,她走到苏梁浅跟前,“老夫人请小姐过去。”
“好,我换身衣裳。”
桂嬷嬷在一旁伺候苏梁浅更衣,脸上明显不快,“回来拜见的时候逼着不见,现在却让人来通传,小姐一路舟车劳顿,纵是兴师问罪,也该等小姐用膳小憩片刻。”
苏梁浅坐在梳妆镜前,随意挑了浅色的珠花插在降香梳好的云鬓上,确定没什么问题后起身,随意的动作,由小小的她做来,竟有种让人移不开眼的风情。
“她是苏府的老夫人,我的祖母,这是我做小辈应该的,等会去了福寿院,我自会应对。”
第十七章 :跪下认错
“小姐自幼在云州长大,无人教养,性子自然和府里长大的孩子不同,媚姐儿就是受了点惊吓,手磕破了皮,身上有几块乌青,都不是什么大事,过几天就好了,不过就是姐妹间的玩闹,回头我说她几句,怎么还惊扰到老祖宗这里来了。”
萧燕说完,责备的看了芳姨娘一眼,芳姨娘告状后原本是在一侧站着的,听了萧燕的话,走到苏母的跟前跪下,又开始抹泪,“我知道夫人良善,想好好补偿梁浅小姐,但大小姐可是您亲生的啊,女子的身体最是娇贵,不能留疤的,梁浅小姐会不知道吗?我看她分明就是故意的,可怜我涵姐儿,这么冷的天,被推进池塘,万一落下病根可怎么办?你看看她,那小脸白的,半条命都没了,老夫人,您可一定要给几个小姐做主,不然几个小姐早晚都会被她害了!”
芳姨娘越说越伤心,哭的也越厉害,苏母被她弄的脑壳子都疼,眉心紧皱。
一回来就不安生!
再想到自己都让丫鬟叫她半天了,人都还没来,又给苏梁浅添了一条目无尊长的罪名,更觉得自幼就不在她身边长大的苏梁浅没有教养,对她不满到了极致。
不要说皇后那边有意退婚,就算太子将她娶了去,她也不能给苏家带来荣耀好处,还会惹出事端,牵累他们,倒是媚儿,长得好,教养也好,进退有礼,才是苏府的希望。
福寿园外,很是安静,苏梁浅的听力又胜于常人,萧燕说的话,一字不落的传到她耳里,还有芳姨娘的哭声,虽然还没进去,她也大概能猜到里面是个什么光景。
鸣燕率先走到门口请示,“老夫人,小姐到了。”
“让她进来!”
萧燕和芳姨娘对视了眼,萧燕不动声色,芳姨娘却难掩得意。
鸣燕将帘子撩开,苏梁浅稍稍低身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在正中间端坐着的苏母,她穿着枚红色绣金边的袄裙,松鹤展翅的图案,领口是玉松石的扣子,额间戴着玉色的眉勒,右手拿着一串佛珠。
苏老夫人年轻时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苏克明也是继承了她的好样貌,苏母老了,对自己的容貌也很爱惜,穿着打扮上很是讲究,只是她的这身装扮和妆容,和她手中的佛珠,着实不搭。
苏家祖籍在琅州的一个小镇,家境在当地还算优渥,但祖上五代,就只出了苏克明这么一个从三品,苏父早逝,苏克明孝顺,将苏母接到了京城,但到底是镇上长大的,比起其他老太太而言,还是目光短浅了些,小心眼却多极了,凉薄又自私,规矩还多,当家老太太的架子派头端的很足。
她上辈子回苏府时,名声破败,她的这个祖母,基本就是由她自生自灭,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她也是冷声责备,觉得她丢了苏府的脸,还连累了其他小姐的名声,总之,没有半点关怀。
苏老夫人的脚边,跪着三姨娘,一抽一抽的,眼泪还没停,那气愤又委屈的样,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她的左侧,萧燕微曲着身站着,一副温良恭顺的样子,但苏梁浅知道,她心里对苏母有诸多怨愤,并且看不起她。
除了她们和伺候的人,苏涵月也在,躺在屋中一角的担架上,身上裹着被子,脸色如芳姨娘说的那样煞白,闭着眼,皱着眉头,痛苦的仿若梦魇,呼吸也弱的很,不知情的,还以为她得了不治之症要死了。
萧燕选中芳姨娘和苏涵月做她的狗,还真不是没有缘由的。
苏老夫人听到声音,缓缓抬头,那带着不喜不满的眼神,落在门口站着的苏梁浅身上,萧燕和芳姨娘也跟着一起回头
苏梁浅穿着颜色素淡的对襟上衣,浅金色的挑线长裙,衣服和裙子上,绣着的红梅盛绽,因为天寒,她外面披了件正红色的斗篷,脖子一圈的围脖,则是沈卓白前些年的狐狸毛缝制的,雪白光滑,衬的她小脸更加的白净,她尚未全干的发丝披在肩上,有一些垂在脸侧,有一种最容易令男人心悦的纯纯的美。
屋子里暖和,苏梁浅进来后,脱掉了外面罩着的披风,递给随行的茯苓,这才朝苏母走去,她走的慢,更稳,行走间,裙摆贴膝,却半点不动,那是和裙摆蹁跹活泼好动完全不一样的从容。
苏母眼底的不满不喜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仿佛在打量一件商品般的审视。
“孙女给祖母请安,见过夫人。”
“奴婢见过老夫人,夫人,姨娘。”
苏梁浅服了服身,垂着眼睑,嘴唇微微的抿着,说话的声音轻轻柔柔的,那张雅致的脸流露出的也是乖巧,看着有一些胆小,就像只纯良的小兔子,随行的降香茯苓还有桂嬷嬷跟着随之行礼。
苏母看着温顺的苏梁浅,很难将眼前这个苏梁浅和芳姨娘口中恶毒跋扈的少女联系在一起,她觉得是芳姨娘言过其实,瞪了还在抹泪的芳姨娘一眼。
芳姨娘也怔住了,她没想到在云州长大的苏梁浅,仪态比在京城接受教养的苏倾楣还要好,那肌肤,就和豆腐似的白嫩,让人看着就想要掐一把,一双眼睛大大的,清澈又无辜,要论长相,她可能比苏倾楣差一点点,但不知怎的,芳姨娘就觉得她更吸引人一些。
芳姨娘的心忍不住往下沉,本来苏家的女儿就多,年龄也相差不大,苏梁浅是嫡女,又这般优秀的话,涵月若乔她们更是会被压的难以出头。
芳姨娘这样想的时候,不由抬头偷瞄了萧燕一眼,萧燕面上倒是没流露出太多,不过芳情跟在她身边多年,自然能从一点细微的末节察觉出她的情绪,她很不高兴。
就算苏梁浅是嫡女,还有那样的一门婚事,夫人也是不会让她越过倾楣小姐去的,她只能是给倾楣小姐做垫脚石的。
芳姨娘这次过来,自然是替萧燕出头,她作为主母,又是继母,若是发落苏梁浅,很容易落人口舌,也是送想要给苏梁浅下马威的苏母一个机会。
“惹是生非的孽障,还不给我跪下认错!”
第十八章 :规矩
“惹是生非的孽障,还不给我跪下认错!”
苏母的声音,严厉尖锐,面色也是骇人的冷厉。
苏梁浅瞪大着无辜的眼,那双纯净的眼眸,碎芒盈盈,盛满了恐惧无措,仿佛随时都要被吓的落泪,特别招人疼,她后退了一步,咬着嘴唇,“不知孙女做错了什么,让祖母这般生气。”
苏母见她不跪还顶撞自己,心里更气,但看到苏梁浅那样子,又忍不住担心把她吓坏了,声音不由低了几个度,“目无尊长,还敢顶嘴,这是谁教你的规矩!”
“无人教孙女怎么做,孙女也不知道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