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了相的老鸨在这平康坊里可是呆不下去的。
只要金妈妈一走,崔大又不在,那她的身契差不多就到手了。
众人送金妈妈回房时,榻上“血迹斑斑”的被褥已经被映月拿出去洗了,重新换了一套干净的铺上。连带着身上的衣裳,脸上的伤都在孟娉婷的“关心”下,都被姑娘们处理的干干净净。
当夜三更时分,金妈妈的房门开了一个小缝,她从缝隙里探头出来四下看了一眼,然后从里面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
她已经换了一身朴素的布衣,头发用额子绑着,一副村妇打扮,身上背着一个包袱,径直地往后院偏僻的柴房溜了去。
到了柴房门外,金妈妈终于觉得可以松下一口气了,正要推开柴房的门,身后突然有人喊了她一声。
“金妈妈。”
金妈妈顿时头皮一炸,僵在原地。
好半晌,她才慢慢转身,瞧见孟娉婷不知何时站在身后三步外。
她硬生生地扯了一抹僵笑来:“是娉儿呀。”
孟娉婷问:“这么晚了,妈妈这是要去哪儿呀?”
金妈妈也来不及猜想孟娉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心里只慌得跟乱草似的,没了个主神,她只好恳求道:“好孩子,你放我一马,我必须马上离开,不然就没命了。”
“妈妈说什么胡话呢,好好的怎么会没命呢。”孟娉婷慢慢地走了过去。
金妈妈摇头:“你不懂,那野猫就是贵人故意用来警告我的,我若是再保不下武陵春苑,下次来找我的就不是血淋漓的野猫了。”她颤着嗓子低声道,“就是贵人派来的杀手了。”
孟娉婷眸色微晃,心中得意,金妈妈果然以为黑猫一事是沈齐佑做的,便故作安慰道:“许是妈妈想多了,眼下或许没那么严重。”
“怎么不严重,昭王就在外面虎视眈眈的,迟早有一日要拿武陵春苑开刀。”
“昭王再厉害他手里没证据,也奈何不了武陵春苑。”拒她所知,玉娆死的当日,但凡楼内任何与打探情报的蛛丝马迹全部被金妈妈毁了。
金妈妈急的都快哭了,跺脚道:“你这孩子怎么还不明白,你我就是证据,只要他们想,武陵春苑就会变成皇子争斗中的一把刀。”
的确如此,只要他们这些皇子想,他们这些人就可以变成任何“证据”,他们的命根本贱如蝼蚁,微不足道,没有什么比活着的“证据”更有用。
见孟娉婷沉默了,金妈妈忙拉住孟娉婷的手乞求道:“妈妈求求你了,你就当没看见我,放我走。”她怕孟娉婷不放,忙把包袱取下来打开,里面全部是一些金银细软之类的宝贝。
“这些,这些都是你的,只要你放我走。”
孟娉婷低头瞧了一眼,里面没有任何契书之类的,看来她的身契并不在金妈妈身上。
她故作不为所动地叹道:“我要这些有何用,再说了,妈妈要是走了,苑里的姐妹们该怎么办?”
金妈妈既然决定跑路就没有想管过苑内诸妓的死活,但眼下被孟娉婷逮了个正着,若不给个交待恐怕她是不会轻易放自己走的。
眼珠子一转,她喊道:“身契!”
金妈妈飞快地说,“身契我放在密室西墙多宝阁第三层右起第二个后面的暗格里,你拿了发给大家,让大家自谋生路去吧。”她怕孟娉婷听不明白,补了一句,“你的身契也在里面,虽然你是贵人的人,不在乎这个,但毕竟那个东西落到别人手里就不好了。”
孟娉婷隐在夜色里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
转而道:“可外面都是金吾卫,此刻又是宵禁时间,妈妈如何逃得出去?”
“这个你放心,这柴房下面有暗道,以前盘这宅子是无意间发现的,这暗道竟是直通往永安渠的。”永安渠一路向南,就是长安城南门的安化门。为了能离开,金妈妈也算是豁出去了,连逃生的通道都向孟娉婷和盘托出。
她想了想孟娉婷如今的处境也是岌岌可危,便怂恿道:“你若想离开亦可通过这个密道离开。”
孟娉婷将包袱重新系好还给金妈妈。
“这些妈妈还是自己拿在路上用吧。”
金妈妈难以置信地看着孟娉婷,这些可都是钱啊,孟娉婷竟然说不要就不要。
孟娉婷见金妈妈不接,便强塞进金妈妈的怀里道:“此去一路凶险,还望妈妈多多保重。”
金妈妈眼眶一红,低头抱着包袱,哽咽着道了一声“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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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金妈妈后,孟娉婷立马去了金妈妈的密室,按照金妈妈所说的暗格位置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放的都是苑里姑娘们的身契。
她取出身契,找到了她和映月的那份,其他的重新放了回去。
临出门时,顿了一下,又转身将其他身契全部取了出来。
回到寝卧后,她将映月的身契还给她。
“金妈妈已经逃了,武陵春苑不能再呆了,你拿着自己的身契找个机会溜出去,再也不要回来了。”
映月看着手里的身契,忙问:“娘子呢?娘子不走吗?”
孟娉婷白了她一眼:“我傻呀。”
映月立即道:“那奴婢跟着娘子走。”
“你跟着我做甚?没的倒是连累我。”
映月低下头不说话了,只将身契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孟娉婷又取出了厚厚一叠契书交给映月,吩咐道:“这是其他姐妹们的身契,你明早悄悄地给她们各自送去,让她们各谋生路去。”
映月默不作声地接过身契点了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