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着脸说完这一句,转身便进了老夫人的屋子。
裴慎也跟着走了过去。
待柳明月在祖母床边坐下,才给老夫人整理了一下被角,忽然听见头顶低沉的声音:“你手疼不疼?”
柳明月微微一愣,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裴慎指的是什么。
她摊开自己先前打了柳明珺一巴掌的手,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因为用力,手掌都给震得通红,此刻经裴慎一提醒,火辣辣的痛觉立刻席卷而来。
“用冷毛巾压一下,过会儿就不疼了。”
裴慎递过来一块湿毛巾,应当是拿冷水泡过拧过的。
“谢谢。”
柳明月接过来,微微垂眸。
这一句谢谢,却不是单单谢裴慎这一条冷毛巾,先前他制住柳明珺,又背祖母回来,这些都值得柳明月感谢。
“皎皎……”床上的老夫人忽然手指微动,眼睫也颤着想要睁开。
柳明月听见祖母喊她,连忙起身握住老夫人的手。
“我在,我在!”
她自重生以来,一直都在为家族费心奔波,大多数时间也都住在宫中,很少有时间在祖母跟前尽孝。
今日险些失去祖母,她才惊觉自己陪在祖母身边的时间太少。
老夫人听见柳明月的声音,缓缓地睁开眼睛,视线由模糊渐渐转向清明,她终于看清了她眼前的嫡孙女,还有……孙女婿。
二丫头那带着恶意的话语仿佛还在耳畔,老夫人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柳明月连忙把她按住。
“祖母,太医和几个大夫都说了您要好好静心休养一段时日,您就别起身了。”
老夫人连连摇头,她的目光一直落在柳明月身后的裴慎身上,嘴唇微动,似乎是想要 与他说些什么。
柳明月看明白了她的意思,知道祖母还是在担心裴慎听了柳明珺的话,会与自己离心。
她咬了咬唇,决定先安祖母的心,凑到祖母跟前,小声地道:“您真的不用担心,我……我若清白有损,新婚之夜,裴慎岂会不知?”
柳明月的声音越说越小,老夫人毕竟是过来人,听闻此话的确宽心不少。
但她还是担心裴慎知道柳明月曾被贼人掳走之事会心有芥蒂。
柳明月见祖母的目光仍旧落在裴慎身上,转过去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又觉这样仍然不够让祖母放心,忽然抬手握住了裴慎的手。
裴慎感觉自己手指被人捏了捏,他微怔,克制着没有低头,只喉咙微动,顺着柳明月的意思往前一步,走到老夫人床前。
“您放心,我能娶到……皎皎,已经是此生幸事。断不会因旁人一两句话就与她离心。”
裴慎今日是第一次喊出“皎皎”这两个字,他知道这是柳明月的小名。
他听柳贵妃喊过,听老夫人喊过,甚至听三太太大太太喊过。
但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也有可以喊出来的一天,哪怕只是为了替她在祖母面前装一装夫妻和睦的样子。
“好,好孩子。”老夫人见裴慎如此,面上终于放松了一些,她抽出手来,将柳明月的手与裴慎的手,拉到一起握了握,“你们两个一定要好好的,这样才能叫二房那些坏心肠的主意落空。”
“祖母放心,我们会的。”柳明月不假思索地道。
裴慎黑眸微垂,他明知柳明月的话只是为了哄老夫人开心,却还是难免因为这一句心头微动。
老夫人点点头,又闭上了眼歇息,她今日虽然已经没了性命危险,但精神气儿还是有些缓不过来,说一会儿话便觉着有些累。
柳明月见她这样,顿时又有些放心不下。
加之自己重生以来在祖母跟前的时日的确太少,柳明月想了想,决意今日不回府,留在承德侯府里住几日,等祖母好了再回去。
“寒霜,带着春莺去把我出嫁前的房间收拾一下。”
老太太一听见柳明月的话,就知道这孩子想为了自己留下,连忙急急地睁开眼,“不可 ,哪有回门之日住在娘家不走的。”
“无事。”裴慎忽然出声,“我也一起住下便是了。”
横竖新府里也只有他们二人,回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况且他看得出来,老夫人在柳明月心中的位置,比贵妃还重。
柳明月想要留在承德侯府里陪老夫人,他自然也要帮她。
“老夫人,大姑爷都说一起留下了,您可就别再拒了大姑娘的好意了。”一直跟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如意帮着劝道。
老夫人抿了抿唇,不说话。
她打心底自然希望多见见柳明月,可更担心她留下了外人会说闲话。
“祖母,我留下来是替您侍疾的,又不是……又不是与夫婿吵架。别人知道原因,只有夸我对您孝心可嘉的,哪里会有什么闲话。”
便是真有闲话,这等子话,比起与祖母的相处她也不在乎。
柳明月小声地哄着祖母,这种事儿她做惯了,哄了半天,终于哄得老夫人松了口。
“行吧,只是等我好了,你便立刻还与姑爷住回新府去。”老夫人可不敢将他们留在承德侯府留太久,回头万一别人说起来,新姑爷在承德侯府长住,像入赘他们家的,那也不好。
“好好好,都应你。”柳明月应下这些向来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