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啸急了。“师傅,你究竟记得什么弓?”
桓远看看梁啸,欲言又止。“你先去办正事,等我细细想想。三十几年前的事,我记得不是太清楚,也许是我记错了。”
梁啸无奈,只得将此事先放在一边。他转身叫过帕里斯等人。“这是我的授业恩师,射声士桓君,你们以后有什么射术上的疑问,可以向他请教。”
帕里斯等人一听,连忙躬身行礼,齐声说道:“见过桓君。”
桓远很诧异,疑惑的看着梁啸。梁啸笑道:“师傅,在长安呆着,是不是闲得难受?这些都是资质上佳的希腊少年,我特地带回来,请你调教的。”
桓远眼神一闪,笑了笑。梁啸又对钟离期说道:“钟离叔,你如果有兴趣,也指点他们两手。这些都是跟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骑术上佳,只是步战还有所不足。”
钟离期也不说什么,点了点头,用挑剔的眼光打量着希腊少年们。
这边梁啸说得热闹,那边小平安不答应了,在保姆的怀里扭来扭去,咿咿呀呀地叫了起来。
小平安已经七个多月,继承了她母亲的眼睛和肤色,粉妆玉琢,穿着厚厚的锦衣,像个福娃。她张开小胳膊,奋力扑向梁啸,嘴里发出兴奋的叫声。
梁媌破涕为笑。“这才是真血脉啊。”
梁啸接过小平安,有些手忙脚乱。两世为人,他还是第一次抱孩子,而且是自己的孩子。听到老娘这句话,他有些不解。
梁媌笑道:“你这闺女,一般生人可不让抱,一碰就哭闹不停。和你第一次见面,就要你抱,可不是真血脉么。”她将满面通红的月亮拉到跟前,亲昵地拍拍月亮的脸蛋。“以后还有谁敢胡说八道,直接用刀砍他,出了事,阿母给你担着。”
月亮羞涩地点了点头,脸上虽然红云密布,看向梁啸的蓝眼睛却灼灼发光,大胆而热烈。
梁啸更是不解。“究竟怎么回事?”
“月亮是胡姬,小平安又与我汉家儿不一样,有人闲言乱语,说这孩子不是你的种。”荼花儿拖着施氏赶了过来,正好听见梁家母子的话,立刻接上了话头。“阿啸,你快给我阿母说说,我弟弟缺了一根手指,她这眼泪就收不住了,连渭水都要涨了。”
梁啸看着哭花了脸的施氏和窘迫不安的荼恬,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对荼牛儿冻掉一根手指的事,他一直心有愧疚。
“阿母,上阵厮杀,哪有不受伤的。”荼牛儿赶了过来,将施氏拽到一旁。“我只是少了一根手指,阿啸身边的希格玛还被冻死了呢。她才十六岁,一个又聪明又漂亮的姑娘,那才叫可惜呢。跟她一比,我这根手指算什么。你来看……”
荼牛儿拉着施氏,赶到希腊少年和佣兵们面前,将他们受伤之处一一指给她看。正如荼牛儿所说,那一战受伤的人很多,冻掉手指或者鼻子、耳朵的人不是一个两个。看了这些身有残缺的战士,施氏心惊肉跳,连哭都不敢哭了。
枚皋看在眼中,感慨不已。他只知道梁啸立了功,富贵可期。可是,看着这么多受伤的人,这富贵又岂是来得容易的。
梁啸的心情也有些低落。他将希腊少年、佣兵交给桓远,让希娅三人跟着梁媌先回家,只带着茶牛儿等十七名近士赶往长安。几场大战下来,他挑选出的十八名佣兵少了三个。这些人和希格玛一样,都是他的近侍,他们的牺牲对他的触动远远大于其他人。
——
长安城外,梁啸遇到了前来迎接的韩嫣和大行寺官员。
韩嫣传达了天子的命令,梁啸和大宛使者不用先去大行寺,直接赶往未央宫见驾。
梁啸领命,天子很给大宛使者面子,也很给他面子,要第一时间接见。
韩嫣迎了上来,伸手拽住明珠的衔络,抚着明珠油光水滑的皮毛,赞了一声:“好马。”
梁啸笑了一声:“这是大宛良驹,即使在大宛也是比较少见的。”
“真不错。”韩嫣爱不释手,眼睛都舍不得挪开,一连赞了几声:“如果能骑上这样的好马驰骋疆场,也是人生一大快意事。”
枚皋皱了皱眉,给梁啸使了个眼色。梁啸明白了他的意思,却没答应。他知道韩嫣是天子亲信,而且韩嫣又摆明了很喜欢这匹马,如果能将这匹马转送韩嫣,封侯的事说不定就有了着落。可是这匹马不仅仅是一匹好马,而且是大宛公主洛绪丽的嫁妆,他岂能轻易转送给韩嫣。
见梁啸没反应,韩嫣没有再说什么,脸色如常。他翻身上马,引着梁啸等人进城。枚皋赶了过来,与梁啸并肩而行,低声道:“梁君,你知道李当户为什么会去西域吗?何必为了一匹马得罪天子近臣。”
梁啸摇摇头。“别的马可以,这匹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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