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令仪找到一面八卦形的镜子揣进怀里,见他直直盯着那“眼球”看,漫不经心说:“那个是我娘新炼出来的回天珠,里面那团黑色是什么混沌之气,我娘一直不知道怎么收服它,琢磨了好多年,终于给她想出了办法。这个东西是为了我爹顺利进阶炼制的,听说对元婴真人有好处,咱们修为太低,根本用不着。好了,东西找到了,我们走吧。”
景白一边惊叹于云容仙子的天纵奇才,一边又对钟令仪的不以为意痛心疾首,一脸正色说:“你知道对元婴真人有好处的天地至宝,这意味着什么吗?”到了元婴真人这个阶段,寻常丹药法宝等有助于修炼的外物都已失效,若想继续进阶,唯有埋头苦修,寻求突破。元婴真人道法高强,有移山倒海通鬼神之能,如此逆天法术,带来的后果亦十分可怕,许多元婴真人的陨落并非是死于敌手,更多的是毁于走火入魔,自我疯狂。而有助于元婴真人进阶的至宝,防止其修炼过程走火入魔甚至陨落,钟令仪却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来,景白怀疑她根本就不知其中轻重。
钟令仪静静看着他,“这是我们太微宫的秘密,你会说出去吗?”
景白浑身一震,万万没想到阿如竟如此信任他,心上像是突然多了一把枷锁,以手指天,一脸郑重说:“我景白在此发誓,若是泄露半个字,来日定遭天遣,魂飞魄散——”
钟令仪打断他:“好了,这不就得了,你又不会说出去,带你来又有什么关系。”
景白摇头不止,说她:“钟阿如,你以后行事能不能稳重些,万万不可如此轻率——”
钟令仪拽起他就走,回头做了个鬼脸,“因为你是景小白,所以我才带你来,别人我才不会那么傻呢。”
第46章 家贼难防(下)
从湖心岛出来,两人还是划船离开。钟令仪拿出那面好不容易找到的镜子,说:“这面镜子叫八卦镜,不过我都叫它窥视镜,我娘成天泡在炼丹房,小时候没工夫管我,便专门炼制了这个东西,拿它来监视我,看我有没有好好修炼,有没有调皮捣蛋之类。以前我对它可谓是深恶痛绝,不过现在却是如获珍宝,用它来窥视别人,好玩得很。”她趁景白没反应过来,眼疾手快取了他手上一滴血滴在镜子上,然后默念口诀,催动灵动,镜子忽然发出一团亮光,里面出现景白坐在船上欣赏湖景的画面。
钟令仪看的掩嘴直笑,“看得好清楚啊,就跟照镜子一样,纤毫毕现,小白,我才发现,原来你眉毛这么浓啊。”
景白脸色不悦,掐了个手印,一道紫光向着八卦镜激射而去,镜面顿时一暗。
钟令仪叫道:“哎呀,你干吗,就我这点灵力,船还没有靠岸,八卦镜就要支撑不住,你着什么急嘛!”
景白黑着脸说:“不许拿它捉弄我。”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也不许窥视别人。”
“哎呀,你想哪儿去了,这个是用来看住显儿的,他最喜欢躲猫猫了,省的大家一天到晚到处找他。”钟令仪口里这么说,心里却想我不捉弄人,费这么大的劲儿找这个东西出来干嘛。
景白闻言放下心来。
两人刚回到太微宫,何蕴便迎了上来,见钟令仪手里提着一网兜的藜草,笑道:“重光道友,阿如,你们这是去游船了?怎么也不叫上我啊?丢下我一人在此,着实无聊。”
钟令仪哼道:“你既然这么无聊,怎么还不回极意观啊?”邀帖早就送到了,不知道他还赖在这儿干嘛。
“阿如,你这是在赶我走吗?”
“我哪有,是你自己说我们太微宫无聊。”
“有阿如在,自然就不无聊了。”
面对何蕴时不时的调戏,还是少女的钟令仪既羞恼又无奈,狠狠瞪了他一眼。
何蕴不以为意,反觉得她生气勃勃不同于那些循规蹈矩的世家女子,冲景白说:“重光道友,刚刚收到消息,贵师叔潘子立道长已经到了中州,下榻在晋原城中,明天你可要随我一起去极意观?”
景白没想到潘布来的这么快,一时沉吟不语。
钟令仪见景白似有意动,忙说:“你要走自己走,小白和我们一起,离张真人的结婴大典还有好些天呢,晋原城挨着上邺城,抬脚就到,那么早去干什么。”
景白犹豫道:“潘师叔那边,不知有没有什么吩咐——”
钟令仪急的冲他使眼色,“小白,你在上邺城做的东西还没送来,你忘了吗?”
景白见她如此,只好对何蕴表示抱歉,说自己还要在此耽搁两天。
何蕴看着言语亲密配合默契的两人,眼睛眯起来,本来就小的一双丹凤眼顿时眯成了一条缝,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这时钟会走来,“怎么大家都在外面站着?”
钟令仪忙跑过去,“哥哥,何道友刚才还说我们太微宫无聊呢。”
钟会说:“是我招待不周,茂先道友,你我对弈一局如何?数年不见,不知茂先道友棋艺比起以前是否有所精进啊?”
何蕴素喜棋道,技艺高超,钟会这提议可谓是投其所好,当即说:“那就有请士超道友赐教了。”
两人在菩提树下摆开棋盘,厮杀起来。
钟令仪拉住景白,窃窃私语:“别看何蕴眼睛小,鬼心眼可多了,你少理他。”
景白看了眼她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有些不自在,说:“我先回房了。”抽身离开。钟令仪追在后面,“你一个人关在房里干嘛,无不无聊!我跟你说,我刚才忽然想到一个好主意——你想不想吃藜草馅儿的饺子啊?”
景白一脸无奈。
最后是笙歌解救了他,只见她一阵风似的跑来,气喘吁吁说:“姑娘,夫人回来了,正到处找你。”
钟令仪知道偷闯炼丹房的事被发现了,忙把藜草往笙歌手里一塞,“小白,我先走了,你们可别说见过我。”
钟令仪刚跑出太微宫,就被舒羽宾堵个正着,揪着她耳朵关进了祠堂闭门思过。
景白知道后难免担忧,此事跟他多少有些关系,却又不好擅入钟氏祠堂,颇有几分坐立不安。傍晚时分,伺候的小厮送来饭菜,两荤一素一汤,另有一壶酒。那小厮又特别端出一碟精心烹制的藜草炒火腿,介绍说:“这是我们太微宫的特色菜,不知公子是否吃得惯。”景白尝了一口,炒熟后的藜草嫩茎气味没有那么冲,大概是吸收了火腿的肉香,散发出一股独特的食材的香味,味道竟然很不错,想着好歹是钟令仪亲手捞上来的,很给面子的把一碟子藜草炒火腿都吃了。
一时饭毕,那小厮又问景白是否要沐浴,带他到专用的浴池。景白在溟剑宗习惯了泡温泉,太微宫的浴池虽然不是温泉,不过泡在温热的池水里,倒也不比温泉差多少。洗漱完出来,只见月华如水,波纹似练,庭中栽种了一片木芙蓉,繁花似锦,层层叠叠,开的正热闹,越发显得此处清幽宁静。
景白本要回房,走到门口,忽又停住,转身往钟氏祠堂而来。他以为钟令仪被罚跪祠堂,就算没有唉声叹气,也定然愁眉苦脸,哪知到了祠堂,大门倒是紧闭,可是通过门缝往里一看,钟令仪盘腿坐在垫子上,一手持杯一手拿箸,对着地上的碗碟,正吃的高兴呢。
钟令仪察觉到外面有人,浑不在意,还问:“是笙歌吗?我要的藜草馅儿饺子这么快就好了?”
景白推门进来。
钟令仪忙招呼他:“是小白你啊,来来来,一起喝两杯。”
景白看着墙上挂着的钟氏历代祖先的画像,摇头说:“你在这里大吃大喝,对祖先是不是有些不敬啊?”
“我们钟氏祖先才不是那般食古不化的人呢,没看见地上摆着的一壶酒吗,就是我请列祖列宗喝的,我们都老熟了,估计大家巴不得我常来呢。”显然是常跪祠堂,早就不以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