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她与国舅爷能肆意互诉衷肠,但到底还有一层纱隔在了他们之中,这纱是什么,雁回说不清楚,可能是那嘴上说着已经破了的伦理,也有可能是近乡情怯情人近在咫尺的羞赧,还有可能是一种美梦成真的不真实感,还有杞人忧天担心未来突生的烦忧。
以上哪件都让雁回羞于向国舅爷启唇说起这事。
这磨破的娇肉一天磨着一天,伤口愈来愈大也愈来愈痛。
雁回轻轻点头应了,算是赞同国舅爷所说的谢昀不会要了星河的性命。
不一会儿,星河便从人群中钻了出来。他出来时,手里攥着一张缉拿告示,将这告示给了国舅爷“主子,奴总觉得这画上之人是你呢。”
“我人都被土匪乱刀砍死了,这刺客还能是我了。”国舅爷接过告示“若是这样,谢昀也太敷衍了。”
他这般说着,目光扫上告示图。
国舅爷“……”
雁回朝告示上也瞄去一眼,这告示上画着的人奇丑无比,一字眉老鼠眼,鼻子若木桩口唇若血盆。
可偏偏,这眉宇上用朱色颜料特意点了一颗朱砂痣,眉骨处又画出来了疤痕,将国舅爷的特征画得明明白白,连国舅爷如今身上的衣裳都一模一样。
雁回知谢昀是在嘲着她与国舅爷,但看国舅爷反应还是忍俊不禁,想了想道“去重新制一件新衣吧。”
国舅爷看了看自己身上,又看了看雁回。雁回还穿着当天从军营离开的素白劲装,只是这衣裳上到处是污渍还有些破口,可见当时她与朱公公的比试有多激烈。
“买。”国舅爷大气道。
将告示折叠了揣进怀里,国舅爷寻了小城里告示旁附近的一家客栈要了两间房,雁回这脚得换药,且国舅爷觉得她需要休息。
“阿回。”国舅爷立在门边轻声唤“我与星河去一趟成衣铺,你便好好休息。对了,你喜欢哪种款式的衣裳,我比着你的喜好来买。”
“以你喜好便是。”雁回声音从屋内透出来。
国舅爷轻笑“你这般信任我。”
雁回倒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样式,以往尚衣局来人都是按照惊絮吩咐去制的,她只需抡直了双臂让尚衣局的人量量各处尺寸。
思及此,雁回愣了下,门外,国舅爷颇有自信道“既是如此,那便任我我发挥了。”
“等等——”
雁回咬着牙踩着地,一把推开门扉。
门外国舅爷看她又不顾及自己伤势,皱着眉开始说她“我看你这伤是不准备好了。”
雁回自知理亏,胡乱搪塞了一番,然后才小声道“你……你随我进来。”
说罢,雁回往后退了两步,让出一个可供国舅爷进屋的空间。
雁回房内陈设与国舅爷与星河住的那间无异,雁回没带什么随行的物件,这屋里也没有雁回私物,本可坦坦荡荡进去,可听了雁回细若蚊足的声音,国舅爷这心里反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就跟他没钱不能让外人知一般,他的羞涩也不会让旁人知。
于是国舅爷大方入内。
雁回将国舅爷带到书案边,她这才坐下。
国舅爷道“我待会让星河守在你屋外,若有事你直接唤他便是,自己也得注意些,要不你这脚我看终有一天是得废了。”
雁回没吭声,提起笔拿过案上一张纸,写了一串数儿,随后微微红着脸递给了国舅爷。
国舅爷问“这是什么?”
雁回抿了抿唇道“尺寸。”
“尺寸?”国舅爷先是没明白,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空气一下就燥了起来,这尺寸还得在前边加上几个字。
雁回的身体尺寸。
“哦,好……”国舅爷收好纸张,眼睛却不敢看雁回了“我知道了。”
“嗯……”
“那你好好休息。”国舅爷道“我先去了。”
“好……”
“休息吧。”
“……”
雁回看着国舅爷落荒而逃似得背影,不由得笑出了声。空气里的燥热随着国舅爷的撤退,终于降了些下来。
她喝了几盏茶水解了渴,看着门外被国舅爷吩咐来守着自己的星河的影子,她莫名觉得安心。
若能一直这般到天长地久就好了。
抱着这般想法,雁回以手支颐沉沉睡了去。
她不知睡了多久,等她醒来时人却在榻上,窗户虚掩着,外边的天色已经黑了。
鞋袜未褪,屋里细心点上了一盏小灯,案上摆了新买的用来镇定伤口的药膏,旁边整齐叠着几件新衣。
国舅爷来过。
知晓这个事实,雁回心中忍不住一阵心悸。她看了看国舅爷新买的成衣,有适合赶路用的劲装也有女儿家爱美时穿的间色裙,雁回抖开这套衣裙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