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赵王一番话,说得王离对他顿时有了全新的认识,同时能得赵王倾诉,他更知自己在赵王心中地位更有不同,一国之君,乃号寡人,岂会随意对人倾诉?
“呵呵,先生且再说,我重用赵穆这等小人,如何不昏?”赵王一番倾诉,长期憋闷在心中的话大尽皆释放,只觉身心大快。
“大王,我曾游离域外诸国,也与诸国贤者乃至国君,都有过交谈,曾经总结出两个字的治国之道。”王离比了比,赵王当即便问:“哪两个字?”
“制衡。”王离直接与赵王说了出来,赵王听了之后眼前一亮,他诸般手段,不过是巩固权力的本能所使,真要他说出个道理却是不能,如今王离一言,却犹如说道他心坎里一般。
“先生一言,只让寡人如拨云雾见青天,先生还且快与寡人详细说说,这制衡二字的治国之道。”
“哈哈。”王离笑了起来:“大王用赵穆这等小人镇压朝堂,在大将军李牧和廉颇军中也安置小人,这便是制衡之道啊。”
“赵穆且不说,我便说军中,大王,可知对于一个士兵而言,这世间最荣耀之事是为何?”
“先生要说什么话请说,却不必这样,说得寡人心都痒痒了。”赵王满脸急切与渴望,这些话,却是从未有人与他讲过,他也真心想弄明白的。
“军队是个崇拜强者的地方,士兵以及诸军官,最大的荣耀莫过于跟随一个无敌的将领,攻城略地,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一个将领若是真的如此,其必然威胁到国君的安全,这并非他想与不想的问题,而是他麾下军官与士兵,真到了那时候,便是为将者不想,他一人也会被整个军队劫持着干下翻天覆地之事。”
“所以,对于这种战将,因其才,不可不用,还要大用,但是却需有个制衡。”赵王听之,深以为然。
“大王你深恨秦国武安君的白起,便是因此而死,白起起于微末,却是自最底层拼杀而来,靠着无数军功以上位,他一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受封武安而为君侯,这样的事迹,使得他成为整个秦军的偶像,为秦王以及诸贵族、大夫忌惮。”
“长平战前,秦王其实并未想过让武安君上战场,这实是知道他太过厉害,不愿让他再立此不世功勋,他都已经是武安君了,再立功勋,如何封赏,功高难赏,功高震主啊。”
“所以,开战之时,指挥秦军的并非武安君白起,而是秦国左庶长王龁,只是王龁面对的却是我大赵廉颇将军,廉颇将军用兵太老,王龁根本无法战胜,情况继续相持下去,对秦国大为不利。”
“到了这时候,秦王已经顾不得太多,不得不启用武安君白起,白起一出,长平的形势就发生了根本姓变化,接下来的事情,大王想必不用王离多说了。”
王离为赵王自另一个角度解读长平之战,只听得赵王连连点头。“原来是这样,可恨那白起一出,便窥得我大赵虚实造得谣言,传得满朝皆是,更可恨寡人听了谣言,以赵括替下了廉颇将军,以至于铸成大错。”
“不过那白起立下这不世之功,最后也没落得好下场,长平一战才结束,秦王以及秦相范雎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对他动手,这才有战后议和一年,否则秦军挟大胜横扫邯郸,我赵国挡无可挡,这实是怕白起再立灭国之功,越是难治,就将他召回了。”
“有此议和,却是让我大赵得了一丝喘息之机,从而从容调兵整合力量,重整防御,后年秦昭襄王再次攻赵,兵发五十万会猎邯郸,围攻一年不克,还是多亏了那一线喘息啊。”
“至于那白起,果是如先生所言,功高难赏,震慑其主,立下那么大的功勋,后来却为秦王赐死。”
赵王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仿佛在回味着过往那一段难熬的岁月,许久才睁开眼睛。
“先生未在秦赵,更无经历长平战事,却对长平一战如此洞若观火,更是如此深明治国之道,先生之才,足可比开周八百年的吕尚,甚至吕尚比之先生也多有不如。”
“今曰寡人能遇得先生,实乃是寡人之幸,大赵之幸运,先生,请受寡人一拜,唯愿先生能够尽力辅佐我大赵强盛起来。”
赵王说着,竟是直接跪倒在地,与王离一拜,差点吓了王离一跳,这赵王的反应,实是大为出乎他的意料,他本是一番忽悠,加深自己在赵王心中印象,让他心中生出知己之感,哪曾想到会这样。
“大王,这怎可使得,何至于此啊,快快请起,大王快快请起啊。”王离急忙去扶,哪知赵王铁了心拜他,用力一扶,竟是没能扶起。
“先生,莫不是也怕功高震主?先生请放心,寡人待先生,必如文王待吕尚,武王伐纣而立大周基业,吕尚封国于齐,先生只要能辅佐我大赵强盛,寡人也愿为先生封国,求先生怜我大赵千万黎庶,便答应寡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