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不敢反抗,却听风里鹰又说道:“你听着!等下洲洲路过,你就让他再抽一次,记得多说点好话,听见没有?”
老道士害怕得连连点头。
却见风里鹰啪嗒一声,放了半锭银子下来,一下便又使人眉开眼笑了。
……
片刻后。
街道另一头的舞灯狮队伍走了过去,人群也跟着散开了许多。
清风明月洒在街道上,花灯色彩斑斓,却比月光还皎洁。
傅寒洲从长街尽头走了回来,还提了一盏别人送的花灯,上头一只蝴蝶描得惟妙惟肖,仿佛会随着步伐扇动翅膀。
灯光照的他身影颀长,好像从画里走出来一般。
然后他遇到了从长街的这边走过来的应龙城,就在卦摊前碰了面。
傅寒洲愣了一下:“哎,好巧。”
应龙城道:“来找你。”
两人还没有说上话,旁边的老道士伸长了脖子,道:“相逢即是有缘,这位公子也抽个签呗?”
应龙城看了他一眼,说:“也?”
老道士道:“您身边这位公子是抽了上上签的。”
傅寒洲但笑不语,微微点头。
应龙城便信手取出一支签,定睛一看,上书道:【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老道士看了,连忙说道:“这位公子适才给了卦金,但小老儿还不曾为他解卦,这一卦就当做是赠您的吧。这签文,呃……是中上签。所谓‘相望不相闻’,意指您和您的心上人正别居两地,虽能互通音讯,但却山长水远,难以真正触及。不过,所谓‘千里共婵娟’嘛,这月华……”
他还待在说两句吉祥话。
应龙城却是微微一哂,道:“‘山长水远’?不准。”便将签又放回去了。
傅寒洲却是若有所思的样子,回过神来后,才说:“好好一个道人,怎么签筒里都是些情诗?”
“上元灯市,多半是男女幽会之时。”应龙城道,“大约签筒里也都是上签,讨个彩头罢了。”
傅寒洲想了想,说:“也是,做生意的。”
应龙城道:“要想赏花灯,可以去楼上一坐。”
傅寒洲欣然点头,两人便并肩走过,消失在街道拐角处。
见两人渐行渐远,老道士又给随后几对男女算了几卦。
却是全都姻缘完满,没有一支下签的。
几对情侣都是心满意足,欢欣无限地离开了。
半晌后,老道士有些茫然地倒出签筒,数了一数,随后大吃一惊:“啊呀!哪个贼子,把我签子给偷了一半——!”
青砖楼头,姣姣月下。
风里鹰斜躺着身子,翘起个二郎腿,压着满街花灯的流光,自顾自一手抓着酒壶,喝了一口。
他含糊地哼哼道:“‘喜欢就会放肆,但爱就是克制’……嗯哼?”
一会儿,他百无聊赖地掏出一大把签子,随口道:“biubiu——”
便将签子像飞镖一样射了出去,击中对面檐角挂着的花灯,使它打了个数个旋儿。
花灯照出那几支签文,却写道: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惟将终夜常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第74章
上元节。
蒯下府一半是水, 水里一半是灯,风一吹, 就像星河被摇撼下来, 落在碧波中荡漾。
整个城市像仙境,在静谧的夜里闪闪发亮。
傅寒洲在楼上看天上的花灯,看水里的花灯, 看街头巷尾的花灯。
一会儿,应龙城提了两盏孔明灯上来,放在傅寒洲手边。
孔明灯下面有个小钩,挂着用来写寄语的纸条。
傅寒洲一字一句地写:【百病皆消,万事由人。】
——本来, 只想像往年一样,希望母亲的病能够好转的。但今年他好像特别贪心了一些……
唉, 贪就贪吧。
傅寒洲写完了之后, 就将灯放走,看它在夜风中摇摇摆摆,回过头看着剑神。
“你写了什么?”傅寒洲坐下喝了口茶,饶有兴趣地问。
应龙城淡淡道:“希望来年还与你在这里看花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