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焱心下已经明了,魔主之所以能毫无所惧地将血魔戒所在告诉五魔将,便因有此妖刀钉住了魔戒。
此刀妖力之强世所罕见,妖若欲拔除非有与此刀比肩的妖力;魔若欲拔还要更为强盛数倍的魔息;人鬼亦然;仙力更是直接与刀内妖力相斥,半丝也撼动不了。
裴焱瞪着分明只有刀尖一寸不到钉在棺底,却仿佛被牢牢禁锢定在了露台上的妖刀,长呼了几口气。
明明血魔戒就在眼前,他们却无法拿到,更无法收起其能“吾皇领地”,使自己免受压制。
爆焰临面,魔剑从幽白的炙焰中“咻”的穿出,直指露台上的一妖一仙,来势极凛。
白衣仙人自知余力不多,不能硬承,一把将蓝衣之妖推开,同时飞身后退。下瞬魔剑与爆焰便径直追着白衣仙人飞驰而出。
裴焱被他推开,踉跄落步在血池边,抬头便见魔剑眼见便要刺入白衣仙人胸口,同时爆焰将落……心中极紧的同时,便见白衣仙人后背所对的墓室深处、那扇被震出了轮廓的石门兀地被一股大力推开,罗淮几人的身影映入眼帘。
裴焱与来人皆是一震。
“小心!”下时罗淮诧异了一瞬之后惊见仙人险况,未有犹豫地一把放开琼华公主,凝力向前迅速挡住了飞驰而来的魔剑和爆焰。
魔剑在罗淮迅速凝出的光壁前停滞住了,爆焰则直接飞入光壁之中下瞬又穿出往焰魔所在方向驰去。
魔将见状皆怒,焰魔强行将飞回的爆焰分散成无数流矢射落在四周,这才转目瞪向罗淮,寒声怒色:“罗淮!你竟背弃主人带外来之人来此万魔冢!还助他们对付我等!”
“罗淮只是答应了要送他们安然离开。”青衣之魔回看魔将们一眼,转目看见血池正中的露台,扬声便道:“血魔戒应该便在那具棺内。”
跟随在青衣之魔身后的火鹫大妖一听,眼中当即闪过精光。
若能拿到血魔戒令之改认自己为主,一身妖力不但不会再受压制,还可让旁人随时被压制、完全不是自己的对手!
想到这里她当即奋不顾身地往血池正中的露台上纵去。
数只妖兽“唰”的一声从血池中钻出,巨大的软肢齐齐挥向她。
长条形的巨兽软肢砸在露台上发出“啪”的一声响,清脆响亮,露台正中被软肢砸中的暗沉棺木瞬间碎裂,无数枯败沉厚的菌灰被扬起,但是露台与钉在露台上的妖刀皆俨然不动。
一片白骨、枯木、草灰纷纷扬扬中,那只被妖刀钉在棺底的血魔戒流转着血石独有的微光,亦未被撼动分毫。
罗歙目中得见,微微瞠目:“魔皇戒原来是被妖刀万劫钉在了此处……难怪……”
难怪一城之内万魔城之主无人能敌,千万年来墟天魔境对付这小小魔城屡战屡败。
裴焱跃身至孤尘仙君身侧,与他一起拖住焰魔、剑魔,无恨则拼尽全身妖力在试图拔出妖刀,但妖刀纹丝不动。
只有拔出妖刀才能拿到血魔戒,可妖刀万劫岂是随便一妖能拔出的?
魔界少君有感身后魔息靠近,蓦然一凛,回头那瞬魔针便从石门后的暗道中射了过来。“毒魔已追来!”
罗歙急声喝罢,一把将背上所负的鬼王向远处角落抛去,同时一只手强自运转魔息凌空一挥,打落了大半魔针,但紧随之又有数枚魔针向角落里滚落在地的鬼王射去。
眼见其重伤昏迷、毫无防备的模样,罗歙情急之下一把从袖中扔出一物,将毒魔射出的魔针悉数撞落,那垂挂着流苏的一物也随之“叮咚”一声掉进了血池水中。
无人看见重伤难支的鬼王于此时费力地睁开了眼,看着掉进血池中的那物怔愣了下,随后轻轻挣扎着艰难欲起。
紫发红眸的艳丽女魔入到墓室之内,魔将几人攻势更甚,毒魔与他们两相配合,裴焱几人余力难支越来越惊险。
“必须拔出妖刀拿到血魔戒,收起压制。”裴焱忍着打斗中肩头伤口撕裂的痛楚,强声道:“否则我们完全被他们压制着,实难是他们的对手!”
罗淮原本在一旁以自身光壁之能为他们牵制护法,闻言回望裴焱一眼,目中凛色。“你等都受伤不轻,我且去一试。”
他身上的魔息一直极为深沉厚重,裴焱回看他一颔首,下时便与满心不甘只得过来帮忙相抗的火鹫大妖一起上前助阵孤尘仙君。
魔界少君勉强于后策应,顾看着角落里的琼华公主和伤重的鬼王。
孤尘剑挡下魔剑的同时爆焰迎面而来,被裴焱凝成的冰血之盾勉强拦下,但十数排冰血之盾瞬间全部碎裂,爆破余威仍让整个墓室颤抖不已。
与此同时掠身至露台上的青衣之魔伸手握住了妖刀万劫的刀柄。
欲凝聚全身之力来拔刀,罗淮闭上眼睛,不遗余力地运转体内魔息全部倾至双掌之中……
火鹫大妖回头之际,惊见妖刀刀身颤簌,竟似被其拔动了!
魔界少君转目牢牢地看着露台之上那一身青衣的魔,眸光忌惮、幽邃、浮沉。
裴焱眼角余光瞥见,不由惊喜,一面强撑着与孤尘仙君几人继续同魔将对峙相抗;一面焦急地等待罗淮将妖刀拔出拿到戒指收起压制。
但久久,那把湛亮泛白的妖刀除了颤簌还是颤簌,仍未能被拔出。
罗淮睁开眼看着手中虽有动摇但仍旧难以拔出的妖刀浮现焦急之意,转目看见魔剑、仙剑相抗中火星四溅、铿鸣不已,蓝衣之妖被爆焰逼得连连后退越来越险……心里越发焦灼。
下瞬罗淮再度闭上眼,凝力于身聚起体内所有魔息运转不止……越来越多的魔息被罗淮的意志给逼了出来,与此同时意识深处飞快地闪过了一两个画面。
罗淮慢慢蹙了眉,但逼出的魔息好像打开了一个闸门一样,从内丝丝缕缕地牵出来更多魔息,像深不见底的洪渊,源源不断地给予力量,与此同时伴随着体内魔息越来越强盛、越来越强盛,无数陌生、纷乱、嘈杂的画面也不停地从罗淮脑海深处涌了出来,陌生、熟悉、偏执、害怕、愧疚、后悔、疯狂……一系列情绪倾涌而出,亦无法扼制。
鬼王不知何时强撑着从墓室一角爬起,满面忧急凛惧地看着露台上的罗淮,虚弱但寒肃至极道:“不能……妖刀和血魔戒绝不可落到他手中……他……”
眼见罗淮所拔妖刀动摇得越来越明显的裴焱听见鬼王这一声,蓦然一震,脑海深处隐隐察觉但
一直未曾在意、未加深想的困惑疑问……于此刻突然窜进脑海。
魔主自觉有愧,千年不见罗淮;罗淮不记千年前之事,只隐约知道自己与人有约,在万魔城中一等千年,而一路行来种种迹象表明,罗淮要等的人就是魔主。
可是仔细想来,就会发觉他与魔主之间的一切,最奇怪的点便在于……罗淮还好好地在这里。
裴焱凌空幻化出来抽向妖兽的血水长鞭突然溃散流落回了血池之中,他有点讷讷地转头看向了露台上应是已经熟悉并成为朋友的青衣之魔。
——魔主愧念,魔主发疯,魔主听到罗淮的名字都会受到刺激……
可这个人却好端端地生活在万魔城中,千年之久。
并没有受到一点伤害的模样,只是记忆有少许模糊。
这样的存在,无疑是魔主刺激的源头……魔主真的能视而不见?一千年都不来看他一眼?
裴焱恍惚中忆起探灵音魔之时所觉:魔主呢喃罗淮之名时有多疯魔,就有多愧疚……又有多思念。
——他一直在眷念、想念自己所唤之人。
如果魔主是因为一个毫无异常、肆意安好生活在万魔城中之人反复魔怔、发疯,真的合理吗?
思绪未尽,露台之上,长长的头发忽然从罗淮背上肆意延长垂落了下来……
那一瞬,裴焱慢慢睁大的目中倒映出了青衣之魔如不受控制一样疯长狂舞的长发……
须臾之间便垂满了整个露台,有些甚至披散往下,浸到了露台下方腥烈刺鼻的血水之中。
如果魔主的疯魔行径都是合理的。
那不合理的……就是罗淮的存在。
一刹那间汹涌澎湃的魔息如海浪一样向四面八方推开,整个墓室再度一震,沙尘漫眼,石砺惊飞。
众人无不呆怔在原地,无论魔将还是火鹫大妖几人,全部双目圆瞠震震地看着露台上青衣未变的那一魔,目中是震惊与不可置信。
“铿——”的一声,妖刀被他彻底拔了出来,与此同时没了禁锢的血魔戒如受到召唤一样瞬间飞到青衣之魔右手食指前,自行戴了进去。
露台上,那周身散发出残戾、可怖、噬血、强大到让人战栗的魔息的一魔正慢慢抬头回看众人。
裴焱瞳孔微微一缩。
他额心一道寸长的血纹缓缓印出,暗沉如血,如疤痕一样深刻在了额心正中。左半边脸上同时化生出了无数繁复诡异的血纹,再度睁开的双眸已非一路行来所见的琉璃浅色,而是腥红如血的赤色。
魔将几人震慑了一瞬后,猛然回过神来,几乎是仓皇失措地立时低头,直直跪在了露台上之魔面前:“主……主人!”
连带潜藏在暗处的兽魔都仓促现身出来,重重跪倒于地,伏首在他面前不敢抬头。
那满脸血纹、双目赤红的魔首幽幽沉沉地看向众人,冰冷残戾的目光慢慢转向了魔界少君,而后血目一狞,手中妖刀立时扬起……刀尖所指,正是裴焱六人。
幽沉浑厚如万罄同鸣的森冷之声下时一字字响起:“墟天魔境有关者,全部——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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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题外话:抱歉国庆未能按时回,因为在医院陪了几天床自己感冒得有点严重,整天昏昏沉沉的咳不停,又因为妈妈暂定9号手术,所以我狂吃药不敢累害怕传染给她影响手术,等翼子妈妈手术好出了院,小翼一定乖乖回来把文好好完结,抱歉因为私事给你们带来不好的阅读感受,辛苦还在等待的亲们了,真的辛苦你们了。小翼现在满心希望就是妈妈手术做得非常非常成功,然后早点恢复回来。感谢亲们的慰问,也祝你们都身体健康,和祖国一起繁荣昌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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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提要:三火和仙君在万魔城副本里,兵分两路一路去拖住魔将一路去万魔冢拿血魔戒,试图夺来魔皇戒收起它压制别人法力的“吾皇领地”能力,好免受压制。前面写到仙君被魔界少君抛下一人和焰魔、剑魔、兽魔周旋,三火知道后马上赶来,和双目失明的仙君共患难,仙君告诉了他自己的眼睛幼时便被毁了,如不用功法唤醒就是瞎的。三火心有余悸,说那幸好自己赶来了。这时被罗淮领着去夺血魔戒的一行人被毒魔发现,罗淮被告知魔主是自己亲生哥哥,想起了记忆深处被埋藏剪去的一些经历……(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