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音君领着裴焱几人入了一处陌生洞室。
洞室之内唯见一张低矮的石榻,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十分无奇。
“这里便是我离不开堕魔之地的因由。”醉音君激起身上黑色魔息。
几人便见魔息一起, 洞室之内立时响起索链的“哐啷”声,五道冰蓝色的铁索随之出现, 随着霜寒之气寸寸漫延,从洞室最内的墙壁上一直牵到醉音君身上,手、脚、腰俱被现形出来的铁索缚住,索上包裹着清正温润的仙力, 呈现隐透冰蓝之色。
醉音君晃了晃身上的索链:“这便是焚月真君的缚魂锁。”
几人见之都微震, 裴焱看他双手、双脚、腰都被索链所缚,便蹙了蹙眉道:“此物直接缚魂, 将你限制在了堕魔之地以内?”
醉音君显然已不甚在意,随口应道:“不错。”
裴焱便下意识地转头看了身侧的白衣仙人一眼,问道:“你有办法帮他斩断吗?”
孤尘仙君只抬眸看着那冰蓝色索链, 未言。
裴焱本是试探性的随口一问, 见他不说话, 便想是无法, 也未在意。
谁知一侧的无欢见此情形,便嗤声道:“孤尘仙君定然认为妖魔即是恶, 人仙即是善,又怎么会肯帮一介魔物摆脱束缚~”
他声音其实不高, 像是一句说与自己听的嘲讽, 并不敢大声言道惹怒白衣仙人。
但裴焱听在耳中, 仍是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下时便道:“孤尘仙君如何作想,你又怎么知道?随意揣度妄测,言语嘲讽相激,你是不惧孤尘仙君的灵藤了?”
裴焱便对着他笑了一笑道:“若是不惧,我不介意让你长长记性。”
白衣仙人眸光一转,便看了裴焱一眼。
无欢曾在初到此地的客栈中看见锦屏灵藤被无渊拽回,且与无渊十分亲近的模样,直觉他这话便是与自己道:即便孤尘仙君不动怒,他也能指使锦屏灵藤来教训自己。
顿时又怒又忿,还十分不耻,却不敢再言。
只于心中骂道:狗男男!
裴焱见他未敢再多言,便挑了一下眉。下一刻才转向白衣仙人,轻言问了:“你并没有觉得妖魔即是恶,人仙即是善对吧?”
孤尘仙君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没有。”
裴焱向来是对着他便笑得恣意,此时亦是毫不吝啬地一笑道:“因为我相信……你没那么蠢~”
孤尘仙君眸光仍是落在他脸上,半晌未言,末了只轻哼了一声:“哼。”
裴焱便又忍不住喃道:“所以你之前为什么杀了那么多妖魔?”他猜测:“难道你能一眼就看出来遇到的妖魔是好还是坏??”
想罢又觉得不可能。又不是孙悟空!有火眼金睛~
白衣仙人抬眸看向前方,与他冷道:“看到,不舒服,就想杀。”
裴焱:“……”
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这意思是……看到觉得不爽就杀?
裴焱忍不住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老婆你这是不对的……
老婆你这太粗暴了……
白衣仙人又拧了拧眉,眸光既冷又沉,补充道:“看到,眼睛不舒服,就杀。”
裴焱:“……”
得了,这意思是碍你的眼你就杀……不光粗暴还很霸道狂妄拉仇恨攒负分。
裴焱替六界妖魔叹道:生为妖魔得罪了你真是对不起,惹不起惹不起只能躲。
叹罢便心道:未来老婆这思想观念一定得想办法扭转一下才行。
醉音君转目看了一眼帮他询问白衣仙人破除之法的裴焱,便道:“焚月真君是天境天阶灵仙,他所炼缚魂索坚韧无比旁人难得破除之法,本君已然自认倒霉。”
无忧扬声道:“这太白仙山也不厚道!就算焚月真君已经死了,说好的三千年,多锁这许多年也不来想想办法处理!!!”
醉音君闻言浅笑:“绛画来后,太白山主也曾多次前来探看致歉。”
无忧翻白眼:“致歉有屁用!”
醉音君便又微露笑意,而后正色道:“困魔穴和千机墓仅一墙之隔,我领你们来此是因缚魂索就穿在千机墓墓墙之上……它是连通困魔穴和千机墓的所在。”
几人听罢,面色都一正。
“只要化作雾形我便可随意从索链根处进出千机墓……但旁人不行,因缚魂索上有焚月真君的咒言,故只有被它锁住的本君能靠近和令其现形,所以你等若要同我一样通过缚魂索进入千机墓,便要将自身气息收敛殆尽,由我雾气包裹,送你们入内。”
裴焱立时道:“有劳醉音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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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机墓内比他们想象的要明亮得多。
裴焱几人跟着醉音君往墓中深处走。
走过一处墓道,便见墓中有一间静室,其内摆满桌案长椅砚台石榻,应是此前在此守墓的绛画仙君所用。
三千年未住人,积满了层灰。
醉音君行至此处,便站在这一间静室门前看了许久,一时魔怔。
几人并未催促,裴焱出声问道:“你之前不曾进来过?”
醉音君长舒了一口气,微扬唇笑道:“他说不日就回……我若进来碰乱了他的东西,他必要恼我,所以这么‘不日’又‘不日’的……就过了三千年。”
几人听罢一时都静。
醉音君道:“他走后我没进来过,因为我总想,或许再过几日他便回了。”
裴焱于心中一叹。
三千年想着一个人什么时候回来的感觉,自己肯定不懂。
眸中起了点涟漪,裴焱便忍不住转目看向了身侧的白衣仙人。
幸得他也不必懂,这人不就在自己身旁么?
哪知孤尘仙君突然也转目向他看来。
此时此刻,四目相对……
裴焱心口猝不及防地一跳,身上不受控制地窜过一阵热意……他连咳数声,不知为何觉得脸上烧热,立时便转过了头去。
白衣仙人却仍是看着他,眸光许久未动,眉间似蹙不蹙。
身后的无忧、无念看着他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