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阵(1 / 2)

“父王……”无忧想问什么。

关于娘, 关于那个女人为什么要那样拼命保护那么无能的七皇子, 关于……她的娘?

小女娃儿仰头看着环抱着她睥睨众妖、在群妖跪伏中一脸蔑视地向前走的妖王, 突然什么也问不出口。

眼前的景像忽然一变,粼粼水光映入眼帘。

是在渡仙船上。

以往那么无能、懦弱、没用的七皇子竟然挡在她面前。

身前是六界出了名的神经病煞星的锦屏灵藤……还有妖魔界无人不惧的孤尘仙君的三清断魂针。

一针入额, 魂飞魄散。

原本是整个妖宫最弱小最无能的七皇子将除了父王和大哥以外最强的她挡在身后。

那个神经病仙君叫他让开,对他说:“凡是妖,便死有余辜。”

可是他仍旧一动不动,护着她, 说:“那老子跟她一样, 你把我们一起杀了吧。”

她第一次遇到这样害怕的时候。

第一次被原比自己弱小得多的人护在身后。

惊惧、害怕、庆幸、惶恐,还有不知所措。

对, 不知所措……心里一角,满满都是不知所措。

这样之后她该怎么做呢?

父王没有说过。也没有其他人跟她说过。她该怎么做才对???

继续让他臣服自己吗?

但是他好像变得比她强了,她跟他拼过妖力, 他比以前强多了!让她很忌惮。

而且他还敢挡在杀妖不眨眼的神经病仙君面前……他应该真的比她强了。

所以是自己应该臣服他了吗??

她觉得很可能是这样……但是心里很不爽。

以前明明是他一直比自己弱, 为什么一下子会变成自己要臣服他?那他会不会也让自己跪他?将自己牢牢踩在脚底下?还有他娘的鱼鳞, 他会不会要报仇, 也来拔自己的鳞片玩?

不爽,不爽, 真的太不爽了。

除了不爽,还有害怕。

害怕他会像以前她踩他一样来踩自己, 用法器打她, 剥她的鳞片玩。

还好……

他虽然变强了但傻得很, 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比她强了, 以后是她该跪他,臣服他,被他支配,就只是不时抱抱她,陪她一起吃好吃的,跟她一起说话,还会陪她一起玩~

自己只要叫他一声哥哥就行。

只要跟着他,叫他一声哥,她就不用跪他也不用被他踩在脚下,其他所有被支配的妖得做的她都不用做。

她和他就好像没有臣服和被臣服一样……就好像,就好像,是平等的!

她越来越感觉出来……

他对她好像根本没有支配的意识?没有要她跪,没有要她匍匐在他脚下,也没有拔回她的鳞给他娘报仇。

即使已经比她强大,他好像也没有为所欲为。

她觉得很开心,她喜欢和这个七皇子像这样相处,一起说话,一起吃好吃的,一起认识越来越多的玩伴,她们就像是话本里写的、人间里的普通兄妹一样。

没有支配与被支配,没有臣服与被臣服,没有强大的就可以为所欲为、弱小的就会被践踏直到踩在脚底下。

只有哥哥抱着妹妹走在山道上,陪着妹妹一起吃好吃的,和妹妹及他们的玩伴一起说话玩耍。

她从来没有感觉像这样开心快乐轻松,每天都好像有数不完的趣事在等着她,她猜不到蠢鱼和哥哥的反应,也不知道每天他们会对自己说什么,也不知道今天会一起去吃什么好吃的,但就是好期待啊。

不会一遍又一遍地跪她、嘴里喊着:“九公主殿下。”也不会看见她就发抖瑟缩什么都不敢说、不敢做。

他们是平等的,他不怕她,她也不用恐惧他,他们一起吃、一起说话、一起高兴地度过每一天……她很喜欢这种感觉,她想一直和哥哥、和蠢鱼、和宇境院的几只鬼这样相处下去。

无忧刚想完,大眼里星星闪闪地亮着光,手心里就突然一重。

低头一看,白焰炙魂圈被她握在手里。

四周景象突然又一变,是妖宫的铁牢。

她面前就有一间异常昏暗的牢房,脏污乱差,地上蜿蜒流着血,一个身影蜷缩在牢房角落里。

无忧觉得眼前的景象似曾相识,又像从来没见过,愣愣地往前走了几步,靠近铁牢。

然后她看清楚了铁牢里的人。

无渊满身是血地趴在地上,眼睛里满是讥讽,看着她说:“如你所见,我妖力全废,又变弱了……所以你来这里是不是又要把无能又弱小的我踩在脚底下、剥我的鱼鳞玩?”

无忧震了一下,一双大眼懵懵地看着他,手里的白焰炙魂圈有点抖。

她想说不是。

“我知道你根本没把我当哥哥……”铁牢里的无渊眸子里全是冰冷仇恨的光:“你只是因为意识到自己比我弱了,觉得我比你强,所以才叫我一声哥哥,才不敢把我怎么样……如果我变弱了,你又比我强了,你一定会再把我踩在脚底下,用你手里的白焰炙魂圈砸在我身上,一片片地剥我的鱼鳞玩……”

我……我……

无忧懵懵震震地看着他,大眼里全是恐慌和无措。“我……我……”我不知道……

她想说她不会。

但是她确实是因为意识到他比自己强,才会愿意跟着他,才会肯一直叫他哥哥。

她不知道自己如果真的再次比他强,她会怎么做……她还会不会再把他踩在脚底下……再去剥他的鱼鳞玩……

“你会的。”铁牢里的无渊猛地爬到了她面前,双手紧紧抓着铁牢的栏杆,用那张满是血污的脸对着她,又痛恨又厌恶又坚定地说:“你会的,你一定会的。”

无忧猝不及防地倒摔在地,手里的白焰炙魂圈“锵”的一声砸在地上。

大眼里满是惊恐,一张小脸转瞬间煞白……她呆呆懵懵地看着他,张着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会的……你一定会的……”铁牢里那双幽鸷嫌恶的眼睛还在看着她,一遍又一遍地说她会、她会……

因为她以前都是这样做的,比她弱小的,都踩在脚底下,践踏,欺辱,为所欲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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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焱一看见前面灰白色的雾气不知何时变成了紫红色,就预感不好。

果然下一秒两边洞穴突然不见了,他转头一看,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只剩自己站在了一片魔幻意味很强的紫雾里。

不用说,这样的情况多半是进了人家的迷幻阵里了。

通常再俗套一点,还会让他们见见自己的心魔幻象之类。

就像应他的话一样,下一秒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出现在了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