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态(2 / 2)

下山虎 对井当歌 3007 字 1个月前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是可以不被量化的…比如商人为了多少利润会铤而走险,官员为了多少利益愿意出卖底线,包括时间,没钱治病一个肠癌能让人等死,有钱就能把切掉切掉,再比如爱情,一万块未必能买来爱情,十万块就能让别人的女人睡我床上,万事万物都有价格”

他顿了顿“你真的认识自己么?你知道自己的价格么?”

文琼越发莫名其妙,搞不懂他说这些干什么,只不过她能敏锐的感觉到,眼前的刘飞阳与之前不一样,好像不那么霸道,或者说,之前的霸道是江河大海滚滚而来,而现在的霸道是漫天浓雾只会让人迷茫。

还没等她回答,刘飞阳又道“我只知道我自己的价格,我认识我自己!”

“我安保公司在职人员两千一百六十人、模特公司签约模特一百三十二人、传媒公司签约艺人三十三人,最新合并成立的飞阳集团,所有在职人员六百五十五人,股东人数七十五人,去年纳税四千七百万…”

这些数字可能在当下来说并不准确,但是在半个月前的那个夜晚,不会有任何出入。

“根据公司调查,所有人员中,担当家庭顶梁柱的人有一千四百人,也就是说,一旦公司垮了,至少会有一千个以上的家庭,生活面临考验!”

文琼把一切话都听在耳中,这些数字她记不住,但也觉得有些震撼。

“所以啊,我不能倒,不为别的,就是这一千个家庭,每个月工资也就一千二百块而已,我的价格值多少?”

文琼不明白,但也不会真的打断。

刘飞阳靠在椅子上,没有歇斯底里,只是平静的慢慢又阐述道“我再给你讲个故事,说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靠着机缘巧合和一个女人的帮助,走到一个令人羡慕的位置,然后他前面又挡了一座大山,如果他怂了、后退了,这座大山暂时不会倒塌,假如有一天山崩地裂,那对这个人就是灭顶之灾,还包括一直以来帮助他的女人,也会被困山中,过着她一辈子都未围城想过的生活,那个女人骄傲了二十几年,让她卸下唇彩,躬耕生活,苦涩么?”

文琼蹙了蹙眉,下意识的认为刘飞阳是在讲自己。

心中的愤怒好像小了一些,其实她一直很好奇,以前对这个名字毫不熟悉,也就是近两年来,经常能听到了,心中的戒备也小了一些,更愿意当一个纯粹的聆听着。

刘飞阳也不在乎身边有没有听众,更没有想对谁诉说,只是麻木的盯着床面,又缓缓道“其实这故事中还有另一个女孩,她是唯一能触及那位无依无靠的人灵魂深处的女孩,他们在一起快乐过、幸福过、苦日子也过过,直到有一天哪座大山陡然出现在,那个女孩也想着陪他一起越过去,可她又发现那个男人怂了,她也知道一旦这座山过不去,可能就会陪着一起粉身碎骨,但她仍旧没怕,开始没日没夜的工作,想着如果能多搭一个梯子也好,直到有一天她发现自己搭的再多,也无能为力,所以就刻意疏远,不再笑,不再洗衣做饭,每天都吃住在办公室,哪怕心里想着,也从不会主动打一个电话,她想把他推出去…”

“而那个男人在外人看来,是在一直寻找梯子,用自己的身体换向上走的装备,可没人想过,他是在作践自己,让自己变成所有人眼中的负心汉,从而有一天能鼓足勇气站到女孩面前说:你看,我都这样了,配不上你,你赶紧滚蛋吧…”

文琼听着停着,突然感到悲伤了。

哪座大山是什么她不知道,但诸如此类的问题她遇到很多很多,放下身段,就能获得更好的角色,放不下身段,也就只能这样。

“故事还有另外一个女主角,是一个天之骄女,真正的世家大族,最顶尖的家族,只要这个男人能抓住她,越过这座大山不成问题,还能成为人们口中少奋斗三十年人,所以啊,故事就开始了…”

“最后一个女人是秦芳…”

文琼在心里默默的念叨着。

刘飞阳继续道“这个男人开始审视自己,重新的认识自己,他在一张纸字上写下了近一米长的单选题,第一道题就是你是谁?你认识自己么?选择有两个,认识、不认识,不去追究选择背后的原因,只需要打对号就可以,可他刚想动笔,去发现不知该怎么选择!”

“他在想,我小时候想长大要做什么?现在做的是什么?他小时候想当科学家,现在却成了商人,截然不同,应该不认识!可他叫什么名字,祖籍在哪,多大、什么时候心情不好,这些都知道,应该认识…”

“他又在想,如果在马路上看到有人抢劫,劫匪恰好从自己身边路过,会不会伸出脚力所能及的帮一下,他想自己会的,因为自认为很有正义感!可反过来想想,自己有没有扮演过劫匪的角色,想来想去,发现自己还真的成为过劫匪,他又开始不认识自己了!”

“又想到一个很极端的问题,不涉及梦想,不涉及现实,如果做一个梦,梦中遇到神仙,他能满足自己一个愿望,自己许的会是什么愿?如果等醒来,真的遇到一位神仙,他也真能满足自己一个愿望,这个愿望是否会和梦里的相同?应该是不同的,一定是不同的,可这哪个又是真的自己?”

文琼心中五味杂陈,脸上变幻莫测。

脑中的思维已经情不自禁的跟着坐在椅子上的那个人思路在走,她也在思考,可发现心越来越堵,等到刘飞阳的话停下,他望向那张脸庞,不禁想到,他好像与普通人真不一样。

“大约有一百到选择题,他做了二十几道就做不下去了,因为自己写出的答案,与世俗眼光差的太多,理想和现实不可能来回切换,因为没人会给那么多考虑时间,所以他又重新回到第一个问题,我是谁?我真的认识自己么?”

“他想了足足一整天,还是没有想出答案,然后他就想,自己做不出来,就让别人看看吧,所以他坐到路边,望着车水马龙,看过路的人都在怎么选择…”

“他看见一位‘嫁’入豪门的白领,也就是人们口中的陈世美,现在已经变成人们口中的成功人士了…”

“他看见光鲜亮丽的白梦洁,也就是人们口中的玉女掌门人,因为躺在王爷的床上,他才有了今天的名头…”

“他看见一对年轻情侣在寒风中懂得瑟瑟发抖,但还相互依偎,原以为这是很温馨的一幕,可那男孩还说看到那辆宝马没,十年后我让你也坐上,他听到这话又悲哀了,因为男孩的一句话不要紧,缺可能欺骗那个女孩十年…”

“等他不再想从别人身上找答案的时候,他又遇到一位老妇人,一个人拄着拐杖走在路灯下的人行路上,很慢,还要过马路,他热心的走过去,多嘴的问了一句话,大爷没跟你一起出来,老太太说死了…这一刻他又想到婚姻到最后的结果无非就是死亡和离婚…”

文琼突然开口道“太灰暗了…”

很明显,兴致也变的很低落。

“对,太灰暗了,可灰暗才能代表现实,美好都是童话中歌颂出来的!”

刘飞阳重重点头,表情再次有了变化,很桀骜,几乎是自问自答道“所以看过了所有问题的他,终于发现自己不是英雄,无法改变这个社会大环境所指向的问题,既然无法改变,就要想办法掌控这个社会…”

“他问自己是谁?”

“刘飞阳”

“他问你认识自己么?”

“认识”

“他又问你要怎么活?”

“自古忠孝还他妈不能两全,那就放弃但科学家的梦想、放弃一直以来的原则、放弃自己认知中的自己又如何?怎么活?怎么开心怎么活?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从今以后,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值得么?”

“都成了陈世美、成了负心汉、成了别人口中的歹徒莽夫,这个世界上还用顾虑谁?如果不能活的舒坦,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放弃所有,值得,不后悔!”

文琼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她无法想象一个人的世界观怎么会颠覆的如此彻底,有些悲哀,又发现没资格悲哀,不赞同,却发现没权利不赞同,想改变,却又无力改变。

她再看向坐在椅子上的身影,已经不在抱有之前的敌对,有些同情、还有些理解。

“呵呵…”

刘飞阳嘴角微微向上勾勒,缓过神,像是刚才什么也没说过一样,毫不掩饰自己的粗鄙“让我帮忙,是要收利息的,如果你不能帮我去劝秦芳,我就要收别的利息…先奸后杀!”

而文琼在莫名的悲哀过后,对刘飞阳的话居然没有任何过激回应,很坦然的道“我帮你,也不是担心你奸你杀,而是不想看到一个病态的人生…只要你能拿出不是你的证据,我会尽自己绵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