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侯带着人将相府围得水泄不通, 这件事当然也惊动了京兆尹。
高彦庆突然横死街头的事,已经报案。
现在人证物证俱在,高阳侯要求京兆尹出兵抓俞则宁回来定他死罪。
京兆尹叶大人也不知道自己今年本命年,到底还能不能顺利活过去?高阳侯和俞相同样都是惹不起的人物, 他现在最后悔的事, 就是昨天晚上看见俞二少来报官的时候,没有好好受理, 也没及时来通知俞相。
事情是这样的, 昨天天都快黑了的时候,俞家二少爷曾经带了一个女子来报案。
“那女子哭哭啼啼, 十分委屈的模样, 说她被……被高家的彦庆公子给奸/污了,要我为他主持公道。”
但叶大人哪里是会主持公道的官啊?
若不是听说有俞二公子带人来的,他压根见都不见那身份低微前来申冤的女子。
一听说奸/污她的贼人是高彦庆, 叶大人越发不想惹火上身,只简单两句将他们应付过去就是。
那女子可能是觉得没有受到公平的对待, 走的时候哭得更凶了。
“从俞二少对那女子的呵护程度来看,也许是心中余愤难消,所以干脆亲自去找高家公子报复。”
其实,叶大人当时还说了一些引导的话, 目的是让俞则宁找高彦庆算账去。
最好是他们世家公子之间自己解决, 自己不参合。
“可我实在是没想到, 俞二公子会这样冲动,早知道昨日我就该拦着他了。”
叶大人故意隐去自己诱导俞则宁的那段, 反正意思很明确, 他已经相信是俞则宁一时为了泄愤杀掉高彦庆, 反应过来后怕就带着那女子私奔了。
叶大人办理过无数案件, 见识过很多这样为所谓心爱的女子冲昏头脑,什么都不顾的小年轻。
不过对上俞相审视的目光,叶大人心虚得都不敢回看。
他知道相爷这么聪明的人,自己想要瞒他什么不容易,总之他是注定要卷入这场斗争了。
该死的,施世恩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去了外地办案?都无法把他推出来顶着。
叶大人现在反正就是后悔,很后悔……
他只能先两边都安抚着,将事情拖着,说等把俞家二公子找回来再处理。
俞相倒是没有异议,但就是高阳侯痛失爱子,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知道叶大人曾经一味地想巴结俞相,高阳侯不相信他会像他所说的那样,尽力抓人。
所以回府之后,吩咐自己的人道:“想法设法,抓住俞则宁,有人看见他连夜跟一个女子出城了……一定要赶在俞相和叶大人派去的人之前,抓住他!”
“侯爷,抓住是带回来审问吗?”手下人问。
高阳侯看着大堂之中,那口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
本来是他打造来为自己百年之后准备的,谁知道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
高阳侯痛心极了,虽然高彦庆不成器,但他是几个儿子当中长得跟高阳侯最相似的一个,因此也是他最疼爱的一个。
如今高彦庆已死,高阳侯夜里睡不着,昨夜一直抱着他的尸体失声痛哭。
他的儿子死了,俞相的儿子凭什么活着?
高阳侯不是没见识过俞相的本事,知道他凭一张嘴就可以颠倒黑白,就算把俞则宁抓回来大概率是会让他想办法救出去的。
于是高阳侯把心一横:“杀!我要他为庆儿偿命!”
“另外,你派人给我监视着相府,若是他们有什么异动立即回来报告。”
相府这边——
晚起的二姨娘已经听说了这事,吓得边哭边跑去找相爷。
她儿子这段时间已经很少跟狐朋狗友出去混了,没事就在房里看书,或者是在院子里练剑。
眼看着就要成器,二姨娘也就能高枕无忧地享清福。
谁知道居然会出这样的事!
“相爷,宁儿这孩子你是最清楚的啊,他那性子软得跟绵羊似的。别人不欺负他就不错了,他怎么可能会杀人呢?”二姨娘哭着说。
“你可千万不要听外面那些人乱说,宁儿绝对是被嫁祸的。我马上传信给我爹,他在京城外面的人脉广,我让他把帮着找找。总之你先不要急,也别生宁儿的气!”
俞相瞥她一眼:“你在信中一定是让他们找到人,带去远的地方躲一躲,暂时不要回京吧。”
哭到一半的二姨娘有些尴尬地僵住了:“……”
她的确就是这么说的,让白家老爷子将俞则宁藏起来,有多远躲多远。
反正以白家的财力,就算偷偷养宁儿一辈子,也不会叫他吃苦的。
二姨娘就是这么的溺爱孩子。
“你不是相信他是清白的吗?若是要证明清白越早回来越好,一味地逃避这桩人命官司他就洗不掉了。”
“可我都听说了,那高阳侯今早带人来相府门前的时候凶神恶煞,若是宁儿落到他手里绝对没有活命的机会。”
但是二姨娘听了俞相的话,觉得也有道理。
她只是担心宁儿回来之后不但很难洗清罪名,还要受苦。
不过既然相爷都开口了,他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二姨娘心里有了希望,她立刻回头去准备改写一封信给她的娘家,让她们找到宁儿一定要好好护送去跟相府派来找寻他的人汇合,将人快些送回来。
两个妹妹也想贡献自己的力量。
俞佟佟抓了一把小米喂鸽子,一群小鸡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捡东西吃,
“咕咕。”
小崽子轻轻摸了摸鸽子的脑袋:“二哥哥怎么还不回家呀,我们都好担心他。”
因为二哥哥失踪的那天,爹爹在带着她们逛庙会,把二哥哥丢下了。
二哥哥肯定会有点难过,俞佟佟心里是这么想的。
至于高阳侯说高彦庆的死跟俞则宁有关系,她们肯定不信,因为知道二哥哥是怎么样的人,他不可能会杀人的。
还有人说二哥哥跟染玉私奔了,那更加不可能。
二哥哥跟染玉已经分手了呀,就在那天大家都看见的。
所以她宁愿相信二哥哥是因为大家出去玩没有带他,所以伤心离家出走了。
“让小鸽子给他带一封道歉的信去,应该就能把二哥哥哄回来吧。”
当然,这只是俞莲安慰妹妹的说法。
又不知道二哥哥到哪里去了,送的信他怎么可能收到呢?
这个鸽子还是上次风筝大赛,获得第一名拿到的奖品呢。
养鸽子的老伯伯把它说得可神了,一天之内能千里来回。而且十分认主,只要俞佟佟一吹哨子,鸽子就能扑腾着落在她的小手上。
据说熟悉之后,它还能听懂人话呢。
不过这应该是吹牛的!
小崽子看着站在自己手心里,只会低头啄米吃的鸽子,仔细确认了鸽子腿上绑的小竹筒里根本没有来自二哥哥的回信,就不禁失望地深深叹一口气。
“被骗啦,你根本就不是很厉害的咕咕。”
鸽:“……”
不过即使是没用的小鸽子,俞佟佟也会养着它的。
让它吃完最后一粒米,小崽子拍拍小手。
***
当所有人都在找俞则宁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京城。
被人全程绑着手,趴在马背上驮着前行,不知道走了多远的路,总之从晚上就在快马加鞭地赶路,一直到第二天中午。
他都快被颠吐了,但是肚子里又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吐。
终于被放下来,能歇口气了。
跟他同行的有一男一女,其中那个女子就是染玉。
“染玉,我们现在已经走了这么远,京城的人都追不上了吧。”男子说道。
“很难说,总之先停下来吃点东西,一会儿还要接着赶路。等到据点的马家镇上,应该就彻底安全了。”
染玉扔了一袋干粮给男子,此刻已经不是之前在俞则宁面前那副小家碧玉的模样。
但若不是昨晚亲眼所见,俞则宁还是很难相信她不仅会武功,而且是个杀手!
染玉当然也发现了他盯着自己看,讽刺笑道:“没想到吧。”
另一个男子对俞则宁满是敌意,已经忍不住拔出手中佩剑朝着他:“奸相之子,干脆杀了他泄愤!”
反正他们的任务,就是将高彦庆的死嫁祸给俞则宁,以挑起高阳侯府和相府之间的矛盾。
杀了他,正好死无对证了!
“你们是布衣阁的杀手吗?”俞则宁看向指着自己的剑,面色上并无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