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按住了自己心口,勉强按去那荒谬的感觉,扯了扯嘴角,挤出了些笑意,突然换了话题道:“陛下,以前我以为你只是侯府庶子,听说勋贵世家的庶子不过就是有一个名头,待以后侯府分家,就什么也不是了。我就想着,我那么有钱,我嫁给你以后我们就从侯府分出来,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岂不是好得很......陛下,如果,如果你不是现在这么个身份,这样的生活你喜不喜欢?”
赵允煊一愣。
再没想到这个时候她会说出这番话,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他垂眸看着她,看到她犹如水漾过的眸子,脑中闪过她尚未嫁时,灿烂如星光的笑颜......那样的生活吗?
他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
克制了一下像往常一般拉她入怀的冲动,而是冲着她柔声道:“过来。”
阮觅仰头,也不知为何,虽则他还是没有换衣裳,味道也还是不是她喜欢的,但此时对上他温柔的目光,怔愣之下,竟是顺着他手上的力量靠进了他怀中。
他搂着她,没有用力,只是圈着她在怀中,一只手还握着她的手,将她的小手整个包在了掌心中。
她靠在他怀中,听得到他的心跳,也感觉到他就在她头顶的呼吸。
她嫁给他这么多年,两人中间经历了那么多的起起伏伏,而他在床笫之间一向热烈,但两人这样静静相拥的次数却好像很少......也不是没有,在情-事之后,他也会抱了她睡,但那又和现在不同。
他抱着她,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听到他道:“给我一些时间......等这段时间过去,我陪你做些其他的事情。”
他慢慢道,“觅觅,你并不是就喜欢完全自由自在的生活,你喜欢做的事情很多。你看,虽然在江南的那段日子很辛苦,你被束在陵江府城,所行之事皆是为江南百姓考虑,但是你从未觉得束缚,一直都做得很开心,这些日子回来,你整理着江南的笔记,那样繁复的工作,你也做得津津有味,乐此不疲,此次过来猎场,你更没有排斥。”
“其实,你不是那么讨厌做皇后,也不是不愿意承担作为一个皇后的责任,你不喜欢的只是,你以为的,那种要一年四季都在深宫中,管着大小妃嫔的争风吃醋,那样的生活......你只是不喜欢做那样的皇后而已。”
阮觅心头一动,抬头看他。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睛,道,“其实有更多的事情可以做,你会喜欢的。不用管别人以为皇后就应该怎样,你可以试着做自己想成为的那样,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
阮觅心中一阵一阵异样的情绪翻涌。
甚至鼻子都有些泛酸,约莫是为了掩饰住这样的情绪,她侧开了脸,轻吸了一口气,看了他一会儿,就眨了眨眼睛,道:“真的可以这样吗?师傅说开年后想要去福州一趟,我也想回家看看......我已经有好多年没回过福州了。”
赵允煊:......
他伸手掐了掐她的腰,道:“这就是你迟迟不肯让我现在就立你为后的原因吗?因为你觉得作为明禾郡主,去福州一趟算不得什么大事,但若为后,别说是去福州,想出一趟宫,都可能不是件易事?”
阮觅被他掐得难受,笑着让了让,嗔道:“可不可以?你自己刚刚才说过的话。”
“再等等,”
他紧了紧揽在她腰上的手臂,道,“福州那边正在追查海贼之事,明年应该都不会太平,等剿灭海贼之后,朕打算设官贸,开官运码头,届时我们一起过去。”
*****
且说回京城。
魏老夫人见过了太皇太后就安下了心来。
她回到府中之后就吩咐孙子魏泽桉去刑部打点,看能不能先把朱义从刑部给捞出来,道是朱义受了重伤,就算要审,也要等他养好伤,待陛下回京再说。
可惜她这心还没有安上几日,就接连遇到了一连串的挫败。
先是魏泽桉往刑部打点的事。
结果别说是把朱义给捞出来,他甚至想见他一面都见不着。
再接着十天之后刑部就上了魏家大门,要求带走祝嬷嬷,钟母,甚至祝嬷嬷的孙女祝枝去刑部审讯。
之所以上的是魏家大门,是因为祝家和钟家在京城都没有宅子,所以她们跟随魏老夫人来京城就一直住在了魏家院子里。
魏老夫人大怒,杵着拐杖出来,强硬道,他们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在魏家大院问,除非是踏着她的尸体强行拖人,否则人是不可能让他们带走的。
可惜跟着刑部来的还有一人。
旁人不认识,魏泽桉却是认识的,这位正是刚刚新上任不久的千机卫统领墨五。
所谓的千机卫,前身其实就是皇家暗探营,干得不知道有多少阴私的事情。
过来的竟然是千机卫统领本人。
墨五扫了一眼魏泽桉,目光就定在了魏老夫人身上。
他给魏老夫人行了一礼,动作做到,但神色却是冷漠,言语更是强硬道:“老夫人,祝嬷嬷涉及多年前明禾郡主诞大皇子时难产一案,而这位祝姑娘和钟夫人,她们暗中传出明禾郡主不能生养之不实之言,更多方诋毁明禾郡主,似意欲干涉陛下立后,用心十分叵测。陛下已下旨,命下官带走她们审问,还请老夫人不要为难下官。”
魏老夫人气得发抖,重重捶着拐杖,怒斥道:“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魏老夫人还在盛怒中,她甚至还没细思墨五那话中的深意,但一旁的魏泽桉却是一下子惊得面色发白。
他下意识转头去看祝嬷嬷,就见到祝嬷嬷一向温和慈善的脸上就跟见了鬼似的煞白,然后竟是直接瘫到了地上。
他心中更是升出了不祥之感。
魏老夫人还在发怒,魏泽桉却是突地大喝了一声:“祖母!”
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像往常那般对自己祖母百依百顺了。
他跪了下来,忍着心头一阵一阵的慌意,道,“祖母,既是陛下旨意,就让洛统领带走她们吧。我们魏家,世代忠良,如何能为私情,纵容家仆,抗旨不遵。”
洛统领就是墨五。
每说一句,魏泽桉身上的寒意就更甚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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