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孔府门口的兵丁见十来个人都是骑马的,连忙上前拦住,大声喝斥道:“此乃衍圣公府,尔等什么人,胆敢骑马而至,快快下马,不得无礼!”
这十来个人压根就没兵丁的训斥,直到门口,才各自下马,其中一人,伸手掏出腰牌,就往迎面怒气冲冲而来的那兵丁面前一亮,同时喝道:“前面带路,我们要见衍圣公!”
那兵丁稍微一愣,定睛一看,顿时就没了刚才的气焰,连忙点头哈腰,引着这些人进门了。另外一个兵丁,一看这情况,都不用看那腰牌,就猜出是什么人来了,连忙往里面跑去,先行通报去了。
这孔府的兵丁,平时喝斥一些读书人,哪怕是当多大的官,都没问题,那些人都会乖乖地听话。不过对眼前这一行人,压根就一点用都没有。这一点,在这些人上一次来孔府的时候,已经受到过一次教训了。上一次轮值的兵丁,据说伤势到现在都没好呢!这些人一个个如狼似虎的,衍圣公见了都得恭恭敬敬,谁敢得罪!或者说,天底下,就没人敢得罪他们!
孔府有前厅、中居和后园之分。前厅为官衙,分大堂、二堂和三堂,是衍圣公处理公务的场所。一行人还没走到前厅,就见衍圣公匆匆领着手下一班官员迎了出来。
“不知哪位天使驾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衍圣公脸上带着笑容,还未迎上,就已经开口打招呼了。
这一行十几个人都是便服,不过一个个气势十足。见到衍圣公带人迎出来,其中一人便低声对他们簇拥着的那个年轻人说道:“厂公,这衍圣公经过上次的事,果然识时务了!”
这年轻人,就是如今皇上面前的红人之一,东厂提督王承恩。他听了,只是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鄙视之意。
“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在此,还不快来见礼!”一名番役冷声喝道,算是回应了衍圣公的问话。
在天启朝的时候,东厂提督可是赫赫有名的九千岁魏忠贤,虽然他已经完蛋了,可东厂的威名却还在。再者说了,这个位面的厂卫,可没有历史上一样,被崇祯皇帝勒足不得出紫禁城的。在这崇祯朝,厂卫也同样威名赫赫,办过得大案也有好几个了。
比如,当年山西晋商通虏一案,当时让整个山西的商人都躲在家里慑慑发抖;还有江南通贼一案,也杀了个人头滚滚。
厂卫,是皇帝手中的一把最锋利的刀。如果说孔府对文人有天然的压制,可对这些厂卫来说,没个屁用!
衍圣公一听这次是东厂提督亲至,心中吓了一跳,感觉没什么好事,心中更是着紧,姿态放得更低,连忙说道:“原来是厂公亲至,失礼失礼!”
王承恩冷眉扫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大步便往大堂走去。他所带的番役,连忙跟上,毫不客气地先进去了。
这个衍圣公的事情,都掌握在他们手中,听着以仁义礼智信传人立于世间的一个人,平时所作所为,和凡夫俗子有何区别?在这当土皇帝一般的日子,倒是过得潇洒!
但是,这是皇上给的恩赐,不思忠君报国,反而还想联合复社的那些酸儒抵制皇上的科学技术,真是狗胆包了天!这些东厂番役,包括王承恩在内,能给这衍圣公好脸色看就怪了。
对此,衍圣公极其下属压根没有办法,对此的不满,甚至都不敢露出来,只是互相看了一眼,就赶紧跟进去了。
到了大堂上,王承恩大大咧咧地往主位上一坐,两边簇拥着番役,都冷眼看着跟进来的这些人。
衍圣公陪着笑脸,走近几步问道:“不知厂公亲自大驾光临,是有何指教?”
王承恩没有说话,依旧摆着谱,他的一名手下跨前一步,大声喝道:“除了衍圣公,无关人等,全都退下!”
其他人一听,不由得互相看了一眼,一时都没动。看着来势汹汹的样子,东厂是要干啥?
衍圣公听了,见手下这些官员还没动静,连忙挥手道:“没听到么,还不赶紧退下?”
这时候,他的手下都回过神来了,连忙施礼退下。只一会功夫,就走了个干净,只剩下衍圣公一个人面对一大伙如狼似虎的东厂番役。
大堂内安静了下来后,王承恩才从袖子里摸出一卷纸,往前一伸,同时冷着脸,用宦官所特有的带点阴阳怪气地声调说道:“就这几日,衍圣公就按这上面的意思,亲自去京师一趟,向皇上上奏,请求恩准。”
边上一名番役见此,立刻躬身接过,转交给衍圣公。
这衍圣公一听,心中就是一咯噔,虽然没看到那纸上写着什么内容,但他心中却隐隐有了猜测,不由得暗暗叫苦。
等拿到手里,展开之后仔细一看,心中顿时叫苦不迭。自己果然没猜错,怕什么就来什么,看来皇上是铁了心,可自己的身份……
之前的时候,已经有来过这一出。不过那时候,好歹不是公开表态,只是私下传言,这边不否认即可。那样的话,就当两耳不闻窗外事,也就得过且过了。可如今……
这么想着,他再次看了眼手上这份东西,感觉很是沉重,抬起头来,苦笑着和王承恩商量道:“厂公,您看我这身份,代表的是天下儒……”
谁知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王承恩冷声打断了:“怎么,还想着讨价还价?就咱家手中掌握的东西,不说废了衍圣公,至少让衍圣公换个人来当,该是没问题的吧?告诉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事,就得衍圣公来做,不是你,就是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