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江上,帆船遮天蔽日,这江边,则行进着连绵不绝的军队。这其中,为数最多的是普通步卒,身着简陋,如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民夫捡了武器而已。当然了,精锐步卒也有,就在中军附近,有布甲,棉甲,还有铁甲。他们有的背上背着一块圆盾,腰间挎着一把腰刀,是刀盾兵;还有的,空手走着,他们的武器,是长盾,自己扛着行军是不可能的,放到船上去运送也不可能,万一有战事,都来不及装备。因此,他们是用车运着长盾,有民夫帮他们赶车推车;还有的则是背着一张步弓,挂着几壶箭,这是弓箭手了;
在所有的兵种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骑军和象军。特别是象军,高高大大,那些骑兵走在他们的前方后方,一比较起来,真是不够看的。如今只是行军状态,因此大象没有披藤,等到战时一挂藤甲,弓箭对大象的伤害可以忽略。战场之中,大象横冲直撞起来,谁能挡其锋?可以说,这支象军是他隆王手中的王牌。
他隆王本人也没有坐船,而是骑在一头大象上。这头大象成通体白色,是头成年壮象,象背上有特制的鞍,上面可以坐三个人,甚至更多。这个象鞍和别的象鞍还不同,上面有盖子,能挡住阳光的照射。
他隆王坐在那里,看着江上江边的军队,心中也是豪情万丈。忽然,他用手一指行进中的军队,对身边的重臣问道:“明国有个成语,投鞭断流,孤之军队,也能做到吧?”
“那是自然,殿下之军队,远超明军,此战,我洞吾必胜!”
他隆王听了,看了他一眼,心中很舒服,已经和两家土司达成攻守同盟的事情,他谁也没说。毕竟这事实在太过重大,还是要保密为好!因为,身边重臣的答复,让握有底牌的他,感觉很是不错!
这时,前头飞驰而来几名骑士,是他的亲信大将,也是他的先锋将过来了。这让他有点皱眉,不好好在前方坐镇,跑来中军是干什么?
洞吾的战马,远不能和大明北方的马相比,个头显得小很多,他隆王不得不低下头,看着自己的亲信先锋将跑到眼前,看他一头的汗水,知道他来得急,便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了,可是前方有事?”
如果前方有事,主将就更应该留在那里,而不是亲自跑来中军。
只见他的先锋大军滚鞍下马,往地下单膝跪地准备禀告,可让他有点尴尬的是,他隆王并没有让大象停步,在往前走。于是,他又不得不站起来,赶过去仰头禀告道:“殿下,我军先锋斥候已经发现明军夜不收,并发生了多次交手。如今,我大军进攻的消息,怕是被明军知道了。”
“就这事?”他隆王听了,不由得有点不高兴地说道,“你不该来中军的!”
刚才不让大象停下,其实就是在表达他心中的不满。
先锋大将自然接受到了这个信号,可他还是坚持要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就听他大声奏道:“殿下,兵贵神速,我军应该快速出击,尽量在明国大军集结之前,先行攻下孟密!照如今的行军速度,等我们到达孟密的时候,木邦、孟养等地的明军,甚至还有其他地方的明军都已经赶到孟密增援,到时候,我军打下孟密的难度就太大了!”
他们这支大军行进的方向,就是去孟密,这个离阿瓦最近的被明军攻占的城池。
他隆王听着他的大声禀告,一脸地焦急,不由得眉头松了开来。有内应的这个事情,不但重臣不知,哪怕他的心腹大将也不知道。不但是为了保密,也是为了一旦这张王牌用出来,从而打赢明军的话,能更大效果的增加他的威望。他隆王只是先王的弟弟,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就是因为他善于操纵人心。
不得不说,他隆王确实算是一个狡猾的人,换成洞吾这边的话来说,是个贤明的君主。“他隆王”这个词在洞吾的意思,就是“死于国家繁荣时期的国王”。由此可见,其能耐确实是有的。
此时听了手下大将的谏言,他微微一笑,露出胸有成竹的神态,淡淡地回答道:“这个不用你操心,孤就是要给明军这个机会,让他们把各地的大军集结在孟密,而后一举歼灭之!”
说到这里,他低头看着底下将领的眼睛,露出一点威严道:“对于孤之策,你是没有信心,还是觉得自己没有这份能力,怕了明军了?”
一听这话,他的先锋大将就激动了,立刻单膝跪地表达忠心道:“末将岂会怕了那些明狗,末……末将……死战……”
大象还是没停,这一跪下去就只能瞧见大象屁股,还有屁股上的那小尾巴在一甩一甩的。于是,他站起来,快步跟上,又一次表达了自己的忠心和能力后,才翻身上马,赶往前方去了。
既然殿下有如此的雄心壮志,自己身为殿下的心腹先锋大将,又岂能示弱,大不了,为殿下战死疆场,已报君恩。先锋大将一边骑马疾驰,一边心中如此想着,可他马上又醒悟过来,自己这么想,好像是怕了明军,真是不应该。想想自己的王,从前南征北战,未尝有一败,甚至连西夷拥有那么犀利的火器,不照样被王打败吊死。明军又怎么了,就算集结大军又怎么了,要相信自己的王,这一次也一定会打赢明军!
这么想着,他的信心便更足了一分,到达前锋军中后,传下将令,坚决贯彻他隆王的旨意,控制着先锋军缓缓逼近孟密,就给明军一个集结的机会。
明军夜不收不断地把洞吾大军的消息禀告到孟密,一如他隆王所预料,各地的明军也赶往孟密,一场大明和洞吾的主力决战,便逐步成型。当然了,所谓大明的主力,其实也就是云南这边的一支军队而已,而洞吾,则是真正的举国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