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节(1 / 2)

檀郎 海青拿天鹅 2341 字 9天前

白天里要假扮人浑水摸鱼,其实不太容易。比如这奉舟将军。先前奉舟将军经过我面前时,我曾留意他的个子,比我高了许多,另外,声音也厚实。

所以我总喜欢在晚上动手。有夜色掩护,可以模糊常人对身形的辨识,也可借饮酒之类的装疯,掩盖声音一样。

我看了看周围,瞥见卧榻前放着一双靴子,比我的尺寸大许多,塞些布垫高无妨。至于声音,只有吃那让声音变粗药了。说实话,我讨厌吃药,因为用过之后喉咙总会几日不舒服。但眼下乃必要之时,也只好忍耐。

希望这个奉舟将军果真是豫章王面前的红人,莫辜负我这一番心意。

“……将军,”少顷,我听那主簿压低声音,“大王昨日曾说,此战之后,要将将军留在扬州?”

“正是。”

“如此说来,大王必有重用。”主簿道,“论亲疏,论才能,放眼国中,有几人可与将军比肩?说不定,大王要令将军统领扬州水师……”

“不可妄言。”奉舟将军一摆手,打断道,“许都督率浔阳水师投效大王,此役居功至伟。大王有意将他任为扬州水师都督,统领伏波浔阳二营。”

主簿忙道:“便是如此,大王也必不会亏待了将军,做个扬州太守也不在话下……”

我听着他们说的这些话,觉得有些好笑。扬州城现在还望不见,他们就已经在为事后分赃打起了算盘。

不过这番话语,也让我心定了些。若这主簿奉承的是实情,那么我假扮成奉舟将军,接近豫章王身边则更为便捷。

我希望这两人再多说些,最好能将我想知道的事通通说清楚。

然而这两人实在是无聊且磨蹭。那主簿虽然还咳个不停,却不妨碍他罗里吧嗦地说奉承话,奉舟将军也似乎颇为受用,全然不嫌烦。

我无所事事,忽而瞥见不远处的案上放着些书卷,其中一份打开了半边,似乎是地图。

看那两人一时没有动弹的意思,我壮起胆来,小心地走过去,将那地图拿起来。

只见那是一张扬州的城防图。各处城门、兵营、官署、街道、里坊都画了出来,连何处有多少军士驻守也标明了出来。

我早已笃定这船上的人要去攻打扬州,看到这样的图并不意外。不过这图做得十分精确,绝非寻常将官可用。由此看来,这位奉舟将军倒果真是个要紧的人物,并非来混虚职的纨绔。

地图旁边,有一卷绢书,我继续拿起来看。

这位奉舟将军的用物不错,绢书的用料颇是讲究,绝非一般士人用得起。

就是本事看来还是欠缺了些。

绢书上上面写着一篇赋,看墨迹,还是新的。字里行间都是为豫章王歌功颂德的言语,书法算得端正,但这文采着实平庸,看着教人肉麻得很。若是敢拿给公子看,必定会遭受当面退还的羞辱。

不过引起我兴趣的,是最后的落款,写着陆伯鸿。

姓陆。我看着这名字,忽而觉得有些意思。

“……大王里外都离不开将军,将军劳心劳力,当真辛苦。”屏风外,那主簿还在一边咳嗽一边不遗余力地说着奉承话。

奉舟将军道:“扬州乃南北要冲,且钱粮充裕。得了这肥肉,莫说整个南方,便是问鼎中原也不在话下,辛苦些自是值得。”

“今日之事若成,大功有将军的一半。若无将军妙计,劝降了浔阳营,只怕大王要拿下扬州还须得一番苦战。”

“此言差矣。”奉舟将军道,“此计首功当属陈王。若非他慢待浔阳营将士,积怨已久,我等亦无处插手。再说,大王乃我姑夫,我不帮他,却去帮谁。”

主簿笑道:“将军此言甚是。”

我听着,愣了愣。这奉舟将军管豫章王叫姑父,那么他大约是陆班那边的子侄了。陆班与陆融不愧是一家兄弟,偷偷摸摸暗中勾结之类的功夫全然不输彼此,若无我和公子插手,陆融这盘是输定了。

“你咳得这般要紧,还是少说些。”那奉舟将军似乎终于察觉了属官的不适,开口道。

主簿道:“不过受了些风寒,不妨事,将军勿虑……”

正说着话,这时,又有人进来,禀道:“将军,大王请将军再过去一趟,有要事商议。”

奉舟将军应了一声。

我心道不好。这奉舟将军一旦离开,便不知何时再回来。当下之计,恐怕退而求其次,干脆将这两人一并放倒……

“怪事。”奉舟将军忽而道。

“将军何事?”主簿问。

“我昨日为大王作了一赋,本想今日献与大王助阵,不知放去了何处。”他一边在案上翻着一边说,有些不耐烦,“哼,这案上怎这般凌乱……”

主簿忙道:“将军不必忙碌,可先去见大王,待小人将那赋找出来,再去呈与将军便是。”

我正想将药粉掷出屏风前,听得这话,停住,再瞥向那案上的绢书,心中一动。

奉舟将军道:“如此也好。”说罢,他站起身,朝外面走去。

舱门掩上,室中只剩下了主簿一人。

他当真尽心,在案上四处翻找了一遍,似乎找不到。好一会,他似终于想到了后室,从案前站起身,往屏风后面走来。

我即刻从怀中摸出尺素,将刀刃无声地出鞘。

未几,那身影转过了屏风。

照面之时,他看到我,果然惊了一下。不过我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一瞬之间,已经一手将他掣住,一手将尺素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他即刻浑身僵直。

“还请主簿听话。”我他耳边低声道,“我这匕首吹发可断,若手抖一下,可要对不住。”

他果真不敢动,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你是何人?你要做甚?”

我笑了笑:“不做甚,不过想与主簿打听些事。主簿姓甚名谁,尊上何人,出身何地,所辖何事,如何与豫章王来到了扬州,还请一一告知。”

一个时辰之后,我已经打扮成了主簿的模样,手里捧着那卷绢书,一边咳着嗽,一边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