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2 / 2)

董绍急道:“陛下,你——”

这话还没说完,便被匆忙赶来的内侍打乱了:“陛下,出事了!”

皇帝见这内侍如此慌乱,心下愈加烦躁,猛地一击桌案,道:“怎么了?!”

那内侍慌忙道:“沈夫人将传旨的内侍赶走之后,便令人往酒肆中去置办酒肉,道是宁死也不愿叫女儿和亲柔然,要与府中人吃断头饭,以此话别。沈家之内兵甲声不绝于耳,想是做好了殊死一战的准备,还有些游侠浪人往沈家去助威,金陵物议如沸,士子们更是激愤异常,要到宫门前去静坐示威……”

“反了反了!”皇帝好容易降下的怒火骤然升起:“他们这是要造朕的反吗?!”

内侍两股战战,不敢作声。

董绍却趁机道:“陛下也应知哀兵必胜的道理,沈家府兵于金陵,固然是沧海之一粟,然而京师起刀兵,斩杀忠臣家眷,陛下的百年声望,又该如何?今日见百姓与士子们激愤异常,便可知和亲断不可为,更不必说事态一旦扩大,边关便会哗变之险,陛下,三思啊!”

“他们这是在要挟朕,是在威逼君上,若是谁都学这一套,那还得了?!”

皇帝脸色青白不定,半晌过去,方才咬牙道:“林氏狂悖失礼,此事朕不与她计较,也希望她好自为之,而和亲之事,无可更改!叫马晖往沈家走一遭,好生劝劝荣安郡主,叫她擦亮眼睛,不要拿镇国公的身后事开玩笑!接旨之后,便早些进宫来谢恩吧。”

他所说的马晖,也是朝中极力鼓吹议和之人。

董绍听得皱眉,还想再说,内侍却已经近前,客气而不容拒绝的将他往外请,董绍心中顿生失望,长叹口气,颓然离去。

……

老管家从外边回来,身后还跟着几十个精壮汉子,燕琅远远看见,心下微奇,近前去听老管家解释原委,敛衣施礼道:“诸位大义,我再次谢过。”

诸游侠连忙回礼,口称:“不敢。”

已经到了傍晚,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院子里,照的人心里头也跟着亮堂起来。

林氏站起身来,看着满园府兵游侠,眼眶不禁发烫,举杯道:“今日诸君在此,便是沈家的恩人,我与静秋,以杯中酒谢过诸君盛情!”

众人起身谢过,举杯致意之后,仰头一饮而尽。

菜肴是热的,烈酒是热的,人心也是热的。

燕琅斟了杯酒饮下,心头不觉得担忧,反而有些快活,与林氏对视一眼,神情中皆带了三分笑意。

而马晖,便是在这时候,带了皇帝旨意,抵达沈家门前。

“不见。”燕琅听闻此人乃是议和派的肱骨,便断然拒绝道:“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与他没什么好说的。”

仆从应了一声,快步出去,将这话讲与马晖听。

马晖只听人讲,说沈家人就跟吃了枪药似的,连皇帝的特使都给怼出去了,原本还以为是那内侍怕担责任夸大其词,哪知真到了沈家门口,才知道那内侍其实一点都没夸张。

他向来鼓吹议和,自然与主站的沈平佑不睦,现下被拦在外边,脸上便带了三分冷笑,软中带硬道:“劳烦告知郡主,我带了陛下的旨意来,镇国公的棺椁即将抵达京师,难道她连这个也不在乎了吗?”

侍从回去传话,林氏当场便冷了脸:“他这是什么意思,拿老爷的尸身要挟咱们吗?”

府兵们听到侍从回话的内容,面上皆有怒色,只是碍于军规,未曾有人做声,几个剽悍游侠却击案道:“欺人太甚!待某家去与他分说!”说完,便提刀起身。

燕琅见状淡淡一笑,亦起身道:“我与诸位同去。”

说完,又向林氏与其余人道:“咱们意气相投,在此共饮方才酣畅淋漓,不必叫旁人来扫了兴,诸君尽情欢饮,我稍后便至。”

众人见她心意已决,又有府兵游侠随从,自无不应。

天色已经有些黑了,燕琅提了盏灯,快步往府前去,人到了地方,便见门口处站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面容儒雅,只是眉宇间隐藏着几分讥诮,叫人看得心下不喜。

燕琅猜到那人便是马晖,走上前去,果然见他近前施礼道:“马晖见过荣安郡主。”

燕琅淡淡点头,道:“马大人因何而来?”

马晖道:“是为天下百姓而来。”

燕琅波澜不兴道:“这从何说起?”

“天下苦于战事久矣,对外征战在国库支出中所占的比重也越来越大,百姓更是民不聊生,妻离子散,而那些愚钝武夫,竟还在叫嚣着开战,”马晖侃侃而谈道:“大夏现在国库空虚,民心不稳,实在不宜再开战祸,不如与柔然议和,休养生息,以图后效……”

“哇!”系统恶心道:“我去年买了个表,送他吧!”

燕琅反倒淡淡的,向马晖道:“所以呢?”

马晖不意她反应这般平淡,眉头皱起,道:“镇国公为国捐躯,其忠烈天地可鉴,郡主身为镇国公之女,言传身教之下,难道不知为国分忧吗?!”

“你也知道我父亲忠烈,天地可鉴?”燕琅反问道:“既如此,怎么不见你上表请求陛下彻查昌源城延误军机,以至战败一案?”

马晖脸皮为之一抽,恼羞成怒道:“一方是个人得失,一方是家国大事,自是应当大局为重,镇国公若在,想必也不愿因一己私事,而搅扰的朝臣不安!”

燕琅听得笑了,又道:“马大人这样正义凛然,为国为民,那我也给你一个机会。和亲柔然、救国救民的美差就送给你家女儿了,可好?不知你家中有几女?算了,一起送过去吧。”

“这,这如何使得!”马晖脸色涨红,结结巴巴道:“柔然使臣求的是郡主,并非我家女儿,更不必说我家几女蒲柳之姿,难与郡主相提并论……”

燕琅冷笑一声,先前抑制住的怒火瞬间爆发出来,她抡起巴掌,一下下扇在他脸上:“原来你也知道使不得!原来你也知道心疼女儿!原来你也知道嫁过去没什么好下场!”

接连三个巴掌,打的又快又狠,马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便踉跄着跌倒在地。

燕琅抬起一脚,将他踹下台阶,看他跌个四脚朝天,这才走到他近前去,一字字道:“你知道柔然兵是怎么虐杀边民,糟践大夏女人的吗?你知道这十余年来,边境线纹丝未改,是谁在咬牙坚持吗?!”

马晖为之所摄,下意识以手撑地,狼狈后退,燕琅走上前去,一脚将他踹的更远:“要不是那群你看不起的武夫咬着牙坚守边境,你娘你老婆你那群姬妾,还有你家里如花似玉的女儿,早叫柔然兵干的腿都合不上了!”

马晖向来以端方君子自诩,何曾听过这等污秽之语,顾不得身上剧痛,怒斥道:“满口胡言,不堪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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