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珍的大嫂因为胎盘植入短期内再次怀孕风险太高,需要避孕,去年余秋就已经给她上了环。
此刻她听了妯娌的话,也跟着点头:“我们家开会商量了,决定先以生产建设为主。现在家里头已经有两个孩子,就不急着再要小孩。”
秀华在边上附和:“我们家有三个娃呢。我现在不想再生,一生孩子就顾不上事情。”
眼下大家伙儿都忙忙碌碌地搞生产,她叫生孩子的事情绑住了算什么呀?也就这一年多的时间小根送进了托儿所,她日子才轻快些,能够正正经经地上班。现在要是再怀孕生孩子的话,她可得从工作岗位上退出来了,她不甘心。
二丫有点儿失望:“那你们不再生小妹妹了吗?”
秀华笑着逗她:“我们二丫为什么要小妹妹呀?”
二丫自豪地宣布:“小妹妹都软软的,抱起来很舒服。”
余秋大惊失色,这娃儿怎么小小年纪就怀揣着一颗广开后宫的心,到底跟谁学的呀?总不会是为师她吧。
她赶紧搂着小姑娘,跟大人们说上环可能存在的风险。最重要的除了避孕失败带环怀孕之外,还有一点,取了环之后也有可能怀不上孕。
上环本身就会导致宫腔内部环境发生变化,有子宫内膜炎的时候,后面怀孕可能没有那么容易。
二嫂非常坚定地摇头:“这不是什么事儿,要真怀不了的话,那就不再生了呗。我们家现在有儿有女已经双全了,没什么好不满足的。”
秀华也跟着点头:“我们家有三个孩子呢,两个妞妞儿,一个小子,已经够热闹了。要是到时候真生不了那也没什么关系。”
屋子里头做好了结扎的老爷儿们,人缓得过来,挪着步子出医疗站,听见她们说话的声音就调侃:“那怎么不让二叔跟卫红直接过来结扎呢?说不定还比你们上环快些。哎呀,叫比下去了,关键时候动真章还是差了一截子呀。”
“才不是呢。”二嫂立刻维护起自己的丈夫来,“我们是怕耽误了大夫的事。”
其实本来二柱跟卫红哥儿俩是打算自己过来搞结扎的。但是两家商量了之后觉得还是上环比较合适。倒不是他们两家心疼儿子,而是他们分析了如果搞完结扎以后想再生孩子,那肯定还得把那管子连起来。
那管子细成那样,想再通缝合好,肯定花的时间比较长,那就耽误事情,比不上取环来得轻省。
宝珍二嫂呼呼啦啦说了一大通话,听得先前打趣她们的男人都目瞪口呆:“你们家里头也太细致了,怎么连这问题都要想到啊?”
余秋也深感佩服,从这方面考虑,他们想的的确很仔细。况且输丼管再通手术不是所有的大夫都会做,取环术妇产科医生倒基本上都不在话下。
她立刻点头同意给她俩上环。
旁边一直盯着在杨树湾拍纪录片的电影厂的导演立刻采访了宝珍二嫂与秀华,要把她们树立成典型表扬。
完了以后,吃晚饭的时候,导演在饭桌上都感慨:“要是全国都能有像杨树湾这样的觉悟,那计划生育工作真是不愁了。”
人家都是下乡苦口婆心地劝,各种招数用尽还要担心被人放狗撵出来。到了杨树湾,全是人民群众积极主动要求避孕。
余秋笑了起来,声音里头掩饰不住的得意:“要是全国都像杨树湾这样,男女老少手上都有事情做,那估计就顾不上成天生孩子了。”
黑灯瞎火的晚上又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天一黑除了造人还能干什么?的确,孩子生的越多,家里头贫困的概率越高。不过即便不生孩子,家里头日子也没多好过的时候,人们自然也就没那么在意了。
胡奶奶端了最后一道菜上桌子,笑着接话:“还是现在好,有这么多方法不生娃娃。以前可赶不上,以前也有人不想生了,可是没法子呀,有的人身子一碰就会怀孕,生的身体都吃不消了。”
田雨在边上好奇:“不是说有避孕药吗?吃了就不怀孕的那种。”
胡奶奶立刻摇头:“那哪里是好药,虎狼药,那个药吃了人的身体也废了一半,比死人好不到哪儿去。”
她感慨地抓着田雨的手:“你们是赶上好时候的,这往前头数,多少夫妻就是因为这个事情,后来感情越来越糟糕。有的大户人家啊,当家的主母吃不消就开始给丈夫找小的,好缓一缓。结果呢大的跟小的之间后面有矛盾,家里搞得乱七八糟的。”
田雨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还有给自己丈夫找小的?这不是找麻烦上门吗?”
胡奶奶认真地点头:“那当然了,当家主母事情很多的,一大家子人的衣食住行都得她张罗。她要是成天躺在床上生孩子,那事情不都耽误了吗?总要有人接过手好让她空出来做事。”
余秋听得也惊讶,她知道大户人家嫁女儿,陪嫁的都有通房丫鬟。不过以前在她的理解中,通房丫鬟的存在基本上都是在女主人身体不方便的时候给男主人xxoo。
她倒是没有想到通房丫鬟们其实还有另一项任务,就是帮助女主人避孕,避免不间断的怀孕摧垮了人的身体。
至于丫鬟的身体会不会毁掉,那就没人关心了。
可见对于古代的女人而言,她们也明白,当家作主要比不停地生孩子来得更重要。孩子是要有的,但并不是越多越好。
胡奶奶一边给大家伙儿盛汤,一边叹气:“生娃娃这个事情啊,受苦受累的还是女人,只有女人懂女人的苦。儿孙满堂是好事,可家里头的老太太十之八.九不好受,身体都亏了。”
余秋一边吃饭一边默默吐槽,女人也未必理解女人的苦。比方说影视文艺作品吧,为了彰显女主角福气大,那生孩子就跟生蛋似的,一抬屁股就是一个。
不明所以的受众还嗷嗷叫着好甜好幸福,也不想想七八个孩子生下来,人的身体要亏成什么样子,这幸福两个字起码在妇产科医生眼睛看起来充满了滑稽荒谬而可笑的意味。
这就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对比,真正身在古代的女子想方设法避免自己不间断地怀孕生孩子。而后人看她们的时候,居然认为不停地生孩子是幸福的表现。只能说明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嗷嗷叫好的人可能没生过孩子或者没有生过那么多。
据说老人家跟他第二任妻子就是因为怀孕的问题产生的矛盾。当时条件差,怀孕生孩子都常常在躲避敌人追杀的路上,大人孩子都遭罪。
第二任妻子当时就有严重的血亏,身体吃不消又怀了孕,加上家庭琐事矛盾,所以才坚持出国一边学习,一边疗养。
在这方面李老先生做的远远比不上王老先生,大概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只抓大问题,对个人生活都不太在意的人。王老先生会因为妻子到了更年期,叮嘱周围的工作人员多注意。李老先生却没能在妻子最需要的时候,给予妻子足够的关心与安慰。夫妻分居后来就直接成了分手,还留下了一桩公案。据说从理论角度上来讲,老人家属于婚内出轨,因为当时他与第二任妻子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结束夫妻关系。
胡杨帮田雨舀了碗汤,状作无意地强调:“以后我也做结扎,不叫人上环。”
余秋正好喝汤,闻声直接扑哧一声呛到了。
她赶紧扭头,咳嗽不止。
胡奶奶也过来给她拍背顺气,哎呀,怎么呛成这样了?
可怜小秋大夫遭受如此猝不及防的狗粮,真是快要被活活呛死了。
天啦,瞧不出来呀,他们小胡书记真是有两把刷子,话说的一套套的。
那是不是以后跟人表白的方法都要从从我爱你变成了我愿意为你结扎?
妈呀,她想到了夏目漱石将我爱你翻译成今晚月色真美来体现东方文化的含蓄美。再放一起对比,我为你结扎,怎么感觉哪儿不对劲呢。
真是分分钟体现了种菜民族的特色,无比接地气。
小田老师却只关心自己的姐妹,还奇怪地看了眼胡杨:“你怎么想这个问题?难道你不打算响应中央号召,28岁以后再结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