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另辟蹊径,直接将产出的蔬菜晒成菜干,反而卖的价钱更高,保存时间也更长。
其实菜干挺好吃的,余秋以前就很喜欢吃她奶奶晒得莴笋干,加上点儿麻油凉拌超级香。
何东胜笑容满面:“行,我回头试试看去,估计时间得往后面推一推。现在天老下雨容易上霉。”
“那就泡酸菜酱菜吧。”
余秋现在深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浪费丁点儿蔬果她都心痛,“像酸豆角酸黄瓜都不错,种了香菇之后还可以做香菇酱。”
那可是下饭神器,跟豆皮搭档是绝配。
她曾经无耻地在超市里头来来回回试吃了好几回人家促销员自己做的豆皮裹香菇酱。
船靠岸了,何东胜朝余秋点头,拎着麻布口袋往船头走:“这倒是可以,酸溜溜的有味儿,下饭。”
船舱里头已经坐了好几个人,全是公社派出来的各个大队的赤脚医生。大家年纪区间分布颇广,小的瞧着十五六岁,最大的那位看上去却有三四十岁了。
何东胜刚露面,立刻就有人跟他打招呼,那三四十岁的平头还调侃他终于想清楚了要当大夫了。
“狗日的,当初班主任周老师就说你能当个草药郎中。”
余秋下意识地打量这位面容沧桑的同行,她怎么觉得这人说话的口器,好像他是何东胜的同学呀。
咳咳,小哥同志估计长得略急了些。
“侯向群,女同志在呢,你讲话注意点儿。”何东胜笑着摆摆手,指着身旁的余秋做介绍,“我们杨树湾的赤脚医生在这儿呢,小秋大夫。”
“日卵的,老子娃娃都下地跑了,老子又不像你这个光棍,还要讨好女同志。”侯向群朝余秋点点头,两条粗粗的眉毛跟毛毛虫一样在他额头上爬得老高。
“哎呀呀——”他如同唱咏叹调似的,声音一波三折,“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小秋大夫。久仰您的大名,今日得见,不胜荣幸。”
余秋想到了韦小宝第一次跟着茅十八闯荡江湖,临时想出来的名号在江湖侠客口中也是赫赫有名。
果然都是人抬人啊。
她赶紧欠欠身:“不敢当,您过奖了。”
旁边有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立刻一本正经:“你可不要妄自菲薄,你是县革委会廖主任亲自点名的呢。”
余秋心里头开始打鼓,搞不清楚廖主任点她的名做什么。
那人也是道听途说,自然讲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含含混混的应了几句又开始夸奖余秋医术高超。
整个红星公社谁不知道,小秋大夫已经救了好几条人命,连巡回医疗专家组的教授们都要对她竖大拇指。
“照我说,这种赤脚医生培训班,对你来说纯粹属于浪费时间。”那人笑嘻嘻的,“真论起水平来,还说不清楚到底是谁培训谁呢。”
余秋哪里敢接这话。
她立刻摇头否认:“我也就是边学边做,能有这机会出去参加培训,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一定不会辜负杨树湾人民对我的期待,红星公社领导们对我的信任,广大社员同志们对我的帮助,我会好好学习,争取掌握扎实的技术,好为广大贫下中农认真服务。”
妈呀,她现在真想把赤脚医生手册翻出来,看着上头的政治学习内容照本宣科。
这位年轻人,你要想表达什么情绪,自我抒发就好,千万不要带上姐姐。
姐姐跟你们根正苗红的红五类不一样,姐姐有自知之明,作为黑五类分子的子女应当加紧尾巴做人。
侯向群发了话,阻止那位戴眼镜的少年:“好了,李伟民,不要讲怪话。能有如此宝贵的学习机会,是伟大的领袖关心我们赤脚医生的成长,我们一定要好好珍惜。”
其他人的求生欲集体上线,赶紧跟着附和。
船走得实在太早了,河面上清风飘飘荡荡,吹在人脸上,十分舒爽。
余秋坐在船舱里学着大家的样子闭上眼睛假寐,省得一不小心又成了话题焦点。
枪打出头鸟啊,到了县城卫校培训班,她可千万得小心谨慎低调做人,千万别又叫人给惦记上。
唉,她再一次懊恼,为什么公社不派宝珍去参加这个培训班?她窝在杨树湾挺好的,最好谁都不要想起她。
余秋一开始只是假装打盹,到后面居然不小心直接睡着了。
船停在县城渡口的时候,还是何东胜开口喊了她,她才揉着眼睛,迷迷糊糊醒过来。
太阳已经照在护城河上,波光粼粼。
渡口不远处的踏板上有妇女手里头拿着棒槌捶洗衣服。
旁边还有人担着木桶直接挑水走,水面压着槐树叶子。
何东胜冒了一句:“他们吃水洗衣服还赶不上咱们。”
现在杨树湾人已经习惯了水车洗衣机的存在。家里头有水车的人家,基本上都喊胡杨帮忙改造过,然后将衣服放进去洗。
夏□□服换的勤快,自然也谈不上多脏。这样放在水里头上上下下地摔打半个小时,洗掉了汗味晒干了,居然也没任何不妥。
更别说杨树湾的饮水了,从取水口经过过滤之后再到三口水缸过滤,除了没有□□之外,跟自来水实在也没多大区别。
这样的水煮开来,谁都敢放心大胆地喝。
这么一看,的确是县城的人过得不如他们了。
余秋笑了起来:“其实也挺简单的。都没费什么事。”
她有种隐隐的自豪,因为这个改变当中,她也出了一分力。
有的时候,小小的变化能够推动大大的进步。
“对了,咱们那些肥水塘也要注意。”余秋看到杨树湾的大船,立刻想起了草肥塘的蚊虫问题。
这么多垃圾丢下水沤肥,没有蚊子苍蝇问题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