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冲接过书信翻开,一行行文字如刀劈斧凿,力透纸背,顿时映入眼帘。
“字示王冲:
如果你见到这封信,说明我早已遭遇不测……”
看到信的第一行字,王冲顿时愣住了。
那一刹那,王冲心中陡的掀起万丈波澜。哥舒翰生前有两封信留给自己,这本身就让人有些意外了,而从他留下的书信来看,他似乎生前就已经料到自己会遭遇不测。
但这怎么可能!
王冲心中一动,继续往下看去。
“……当今圣皇退隐,正值多事之秋。我曾经日夜难眠,深深思虑,总觉重重忧虑,如今儒门日重,兵家式微,而东宫又有张目之意。前者,安西大都护明升暗降,调入京师,又有落日行宫事件,北庭大都护安思顺一朝被押解如今,此等巨变,前朝闻所未闻,只是余终日思索,纵观九州,总觉此事远未了结。东宫欲得天下,只此安西、北庭二镇还远远不足。”
“天下六镇兵马,碛西为后备兵源,不足东宫器重,幽州张大都护心生九窍,绝非一隅之辈,东宫恐难得手,余下北斗西南二镇,西南接壤蒙舍诏、乌斯藏二地,如欲回师,必过北斗之地,因此欲动西南,先动北斗。六镇之中,接下来东宫唯一能动的,唯有北斗而已!”
看到这两行字,王冲怔怔站在那里,久久说不出话来。
落日行宫事件爆发的时候,天下震动,所有人都被那百将和北庭大都护安思顺所吸引,就连王冲也被这史无前例的事件吸引了目光。然而谁也没有想到,远在那个时候,哥舒翰就已经判断出了东宫那位会对自己下手。
天下皆知,北斗武勇,却没有多少人知道,哥舒翰竟然心如发丝,细致至此。
“匹夫终有一死,哥舒身死,不足道之,唯有一事念念难忘。如今大唐受儒门钳制,兵力不足三十万,而周边大食、东西突厥汗国、乌斯藏、高句丽帝国皆是虎视眈眈,大论钦陵、悉诺逻恭禄、五弩失毕、乌苏米斯可汗皆是虎狼之辈,如今诸国驯服,如同野兽蛰伏,只是静待狩猎之时,未来诸国必有联手,那时大唐则岌岌可危。而西方,大食帝国虽战败而元气未失,翌日必有卷土之时。而大唐内忧外患,自断手足,危机重重,如今唯一可以仰赖者,唯公而已。”
“我死之后,不必相送,也不必调查,无论如何,一定切记,忍辱负重,九州为重,苍生万民,日后唯有倚仗于公尔……”
看到手中的字迹,王冲心中沉重,久久说不出话来。将手中的信笺合上,王冲很快翻开了第二封信笺。
“一切如我所料,他们真的动手了!那些人正在朝我的位置而来,我的时间不多……”
看到第二封信上的文字,王冲大吃一惊。第二封信和第一封信完全不同。上面的字迹十分潦草,而且特别混乱,看起来似乎是在非常紧急的情况下,仓促写就。
“这怎么可能?!”
王冲心中猛的震动了一下,从信纸上的内容来看,这封信居然是哥舒翰动手前的刹那,匆匆写就的。但是这怎么可能。
王冲心中一跳,急急的继续往下看去。
“哥舒一生驻守陇西,兢兢业业,今日大限将至,哥舒早已看淡生死,如今唯有一事放心不下……”
“哥舒生平所愿,唯国家安定,九洲太平……”
“哥舒虽为胡人,但一心向唐,此念从未有丝毫动摇……”
“王冲,大唐托付给你了……”
信上的内容写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了。最后一行字迹也变得难以辨识,信纸的末尾还有一行毛笔拖出的长长墨迹,似乎那些人已经闯入哥舒翰的房间,开始动手了。
之后便什么也没有了。
看着那哥舒翰信中的最后嘱咐,王冲鼻中酸涩,只觉得心中难受无比。即便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哥舒翰惦念的也不是自己,而是家国社稷,山河万民。
看着手中那苍劲有力的字迹,再看看眼前棺材中那具已经冰冷,但却依旧威严的身体,王冲紧紧的抓住了攥住了拳头,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敬佩,更有一种无尽的悲哀。
灵柩中的那具身体是这个帝国无畏的统帅,也是真正的英雄!
无论如何,这都不该是他的最终结局!
“大将军,放心,我会完成你的心愿的!”
王冲看着棺椁中的哥舒翰,心中暗暗道。
“诸位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一定会还你们将军一个真相!”
王冲回过头来,很快望向身旁诸人,神色坚定。
“多谢王爷!”
听到王冲的话,一时间,大殿内,众人激动不已,甚至响起阵阵痛哭声。
“哗!”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喧哗的声音突然从城外传来,还伴随着阵阵人群喧哗声和北斗军的怒骂声。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