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师竹:“……”她能有什么看法,这摆明了是一件偷鸡不着蚀把米的事。她含蓄道:“大驸马真真是个妙人。”
听她这么说,李老太太忍不住摇头笑了笑:“当时随玉一直问我,这件事是不是确有其事,因着涉及到宫闱密谋,我便没有多说……这件事确实是真的。”
李老太太顿了一下,才道:“太后曾对我说过,她想要大驸马为长公主守足一辈子,也算全了长公主对大驸马的一番情谊。”
宋师竹忍不住道:“太后真是一个好母亲。”简直太好了!好得她想为她点赞。
那个大驸马深情戏码演过头,本来长公主去世之后还有娶妻生子的可能,现在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实在活该!
李老太太笑:“我和太后认识了半辈子,她对长公主的感情尤其不同……”
她叹了一声,有些事情涉及到太后的私事,她也不好多说,只道:“当今皇上与长公主都是太后所出,太后整个心都给了长公主……当年长公主看上大驸马后,太后虽然心中对宁家子弟心存意见,在长公主的哀求下便也妥协了。”
听到李老太太说起这些,宋师竹的心情不免有些凝重。她家里,可还藏着一个大驸马对不起长公主的证据啊。
她正忧心忡忡,李老太太突然便拍了拍她的手:“别担心。”
家里曾孙媳妇想要算计的那些事,她之前在船上便全都盘问出来了。连着宁家那些陈年往事,宁氏激动下全都吐露殆尽。
除了阴损恶毒外,李老太太简直想不出别的形容词。
先前自家孙媳妇因着一个陌生女眷在路上告状,便对宋师竹抱有偏见,李老太太虽然觉得她遇事不分明,但总归心是好的,却没有想到对上另一个被亲眷算计的可怜女人,她却能如此下狠手。
要是真的被宁氏做成了,冯宋两家恩断义绝,世上就又多了一个可悲的妇人了。
她摇了摇头,道:“……因为这件事涉及到先去的长公主与太后,我先前不好处置,便一直按下不提,如今我与太后通过气,才好与你分说。”
宋师竹这才知道宁氏葫芦里原来卖的是这种毒药。
其实她先前也想过这种后果,但她总觉得那个老混蛋有把柄在她手里,不至于如此,没想到他居然真敢答应宁氏用国子监的名额换义绝书。
开出这样的交换条件,老混蛋就不怕两边忽悠,最后一块翻船吗?
宋师竹思度了一下这件事的后果,越想越火大。义绝书一出——按照律法,冯宋两家断绝关系,冯氏作为冯家女,除了奋起一把争取出族外,只能无条件跟着冯族长回族里。
三个堂兄多年苦读,父母身上背着这样的污点,他们的前程也要毁了。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十分后悔在冯远秋事情上,轻易放过了冯族长。那个老混蛋冒着骑虎难下的风险,也要坑他们家一把,她当时就不该那么讲交易原则。
还有宁氏——李家家事,她不好随意置喙,但宋师竹这回真是厌恶极了宁氏。
因为愤怒,她脸上面无表情。李随玉看着,也能理解她的感受。她过去搂住宋师竹的肩膀:“老祖宗对三嫂做的事情也极为失望……”
有些事情她家老祖宗不好出口,由她出口却是无妨的。
这两日宁家宁二老爷和二太太来了家里好几回,想要给闺女讨说法。李老太太只让她家三堂兄去接待。三堂兄对岳父岳母虽然尊敬,却一步都未曾退让,总算没让李老太太失望透顶。
听到这里,宋师竹抬起眼睛,朝李老太太感激一笑。要是李家不想处置宁氏,她其实也没有半点法子。
李老太太笑了笑,也没有继续宁氏的话题,而是道:“大驸马做出这种事,太后当然生气。可娘娘母仪天下,自有胸怀。她让我对你们说——”
李老太太顿了下,在宋师竹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道出一句:“娘娘说,只要不涉及到长公主的声誉,你们想做些什么,都与她无尤。”
宋师竹面上露出一抹喜色,这真是她最近这段时间听到的最好的一个消息了。
李老太太见她喜形于色,又笑道:“我知道外头许多人都觉得太后母性子强势,不够仁慈,可太后私下的性子却和他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你待会见了便知道了。”
自从宁氏嘴里知道这件事后,李老太太便一直琢磨着要怎么做,才能让太后不至于迁怒到冯氏和宋家身上。
女婿背叛了自己的闺女,太后怎么会不气呢。就算宋家二房是在威胁之下,养着那个私生女,可她的存在,就是长公主身上的一道阴影。
天下太大,宋家太小,要是太后想要迁怒,冯宋两家就再也没有能够出头的人了。
若没有宋师竹这一回的功绩,李老太太还真没有把握能说服太后。
还有大驸马和那对在京城窝了十来年的兄妹,这些年在长公主不知情的情况下,不知道对不起她多少回。
太后虽然话说得隐晦,可李老太太与她相交多年,自然一下子就领会到她的意思了。
她笑了一下,这才是她对宋师竹的报答。
第110章 (改错字)
因着李老太太在车上透露出的消息实在震撼,宋师竹消化了好一阵才平静下来,此时马车差不多到了宫门了。
车帘子突然被人一把掀开,宋师竹打眼一看,还是熟人。
几日不见,李腾戴了一顶红盔,穿着青甲、皂靴,腰上悬挂着一枚守卫首领的金牌,端的是威风凛凛。
李老太太一看到他,不禁笑道:“这身盔甲穿在你身上,还真不错。”
李腾嘿嘿一笑,道:“也就是个皇宫看大门的。”说完,他对宋师竹拱拱手,和李随玉打了个招呼,连检查都没有,就放行了。
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朝中有人好做事。
辘辘的马车声重新响起,宋师竹才好奇道:“腾大爷当官了吗?”
李随玉笑:“皇上点了大堂伯为守官军的带刀千户,堂伯今日才走马上任呢。”
李随玉小声解释了几句,宋师竹这才了解李家这一回得了多少益处。田庄宅邸金银财宝这些赏赐就不说了,最大的惊喜却是李腾的官职。
大庆朝的武官,晋身之道有两样,除了武举就是看出身。朝中绝大部分武职都是世袭的。而李家几辈子都是文人出身,在军中没有根基,若不是如此,李腾当初也不会苦哈哈地去考武举人。
这一回叛贼的事,对李腾来说着实是个机会,他得了太后皇上的青眼,也混了个不错的职务。
李老太太听着曾孙女和宋师竹说话,摇头纠正道:“哪有随玉说的那么容易,阿腾要不是那日杀了不少叛贼,用功绩堵住了外人的嘴,也没那么快就得封。”
李随玉吐了吐舌头,李老太太又道:“如今朝廷多事,皇上和太后无论做出什么决定,让人信服才是第一位的,这等话,以后就别出去乱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