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要让我知道的,都是跟我性命前程休戚相关的,爹你这点小事算什么。”宋师竹觉得她爹有点恶人先告状,醉不醉酒全凭自制,这点老天爷也没办法决定啊。就跟宋祯祯的事情一样,命由天定之后,还跟着一句事在人为呢。
父女俩打诨插科了几句,宋文胜也在这过程中把闺女说出的事吸收完了。
反正明日衙门就要封印了,如今他手上也没什么事,他想了想,走到书案后,提笔作画,用细毛笔勾勒出刚才宋师竹特地强调的飞鱼玉佩,问他闺女:“你说的玉佩是不是这个形状?”
宋文胜画工还是很不错的,几笔下来一目了然,宋师竹一下就认出来了,她连连点头:“就是这个。”那个男人掉在地上的玉佩就是这个形状的。
宋文胜轻笑了一声:“还真是自找死路了。”见他闺女目露不解,宋文胜还给她科普了一下这个飞鱼玉佩的含义所在。
皇帝亲军锦衣卫的信物啊。最主要的是,这个玉佩,他在昨日过来接封恒回家的人身上见着了。
宋文胜感叹了一下,先前宋文朔与他道州府过来的人中有锦衣卫时,他为了避嫌,知道他们住在哪家客栈后,就没有让人继续盯着,没想到那个人居然住到封府去了。
封家跟京里的人还有这等交情。
李氏插口:“封大老爷在京中当了十年翰林,生前交往下一些人脉也不稀奇。”
宋文胜见李氏终于说话,也是松了一口气。为了讨好妻子,他不惜把侄子拿过来做话题,道:“二郎还真是招人,回县里还不到半个月,出门救个人都能救到张家人身上,不仅姑娘要赖他,姑娘她爹也要赖上,这倒霉劲也是够了。”
李氏看他一眼,知道丈夫是在拿侄子做类比,说他自个老实呢,想着宋文胜这些年确实十分规矩,李氏心里对丈夫醉酒后的恼怒也消失了不少。
哄好妻子后,宋文胜看着还在眼前的闺女,也道:“张家要结亲以及城门的事,都要跟你二叔通气。”他知道闺女答应了宋二郎不把张姑娘纠缠他的事告诉宋文朔和冯氏,可如今不是事态不一样吗。
从姑娘自个上心,上升到张知县也起心要联姻,两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宋师竹也没啥意见的,她一听到锦衣卫这个名词出现在宋文胜口中,就知道她爹不会跟她继续商量。
这已经不是普通家事的范畴。丰华县靠近边疆,虽不是边防重镇,可离得也不远。
看慕清婉的酒楼能弄到许多关外野味就知道,边防内外的口子扎得不是很紧。她爹是怕城门出事时突然赶上战事发生,会出现大意外呢。
宋师竹也不能保证没有意外,她的金手指一直都是被动触发,临到头了才能知道祸事出现,要是真的这么倒霉,一个县内的人都要完了。
想到城门,宋师竹立刻道:“爹你不知道,张知县旁边还有一个很可恶的师爷。”张知县还算有点底线,不想引匪作乱,反倒是那个师爷一直在劝说他。
这种人就是居心叵测,蛇蝎心肠。
她气愤地把这个重点和宋文胜一说,宋文胜沉思了一下。
张文远毕竟比他高一个品级,宋文胜一直就知道自己如此架空上官,要不是老张家只有张文远一人当官、无人可做臂膀,他都敢立刻让人把他拿下。邻县的县丞不就是这么被京城来的世家子知县处置了吗。
这一年,宋文胜一直在一点点试探他的底线。如今看来,张知县只想闹出一场大火毁掉证据,还是有点脑子的。但是他身边的那个就不一定了。
涉及到匪乱,就丰华县衙门这点人手,给土匪塞牙缝都不够。
想着那个住在封府里的锦衣卫,宋文胜沉吟了一下,觉得倒是可以把这些事跟他透露。
宋师竹午后知道了两个消息,第一个是张知县给家里递了请帖,门房火速就送到她爹手里了。
第二个,就是她爹看到帖子后,就借请未来女婿过门一聚的名义,把锦衣卫大人请进府里商量事情了。
说起来宋师竹对大庆朝的锦衣卫还是很好奇的。提起锦衣卫,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绣春刀,不过想想也知道这些人便衣出行,不会带那么一身行头出现在府里。
除了好奇锦衣卫外,她还很想知道那个人是不是跟梦里长得一样。
每一回见到梦境落实到现实,宋师竹都有种很强烈的新奇感。上回二叔一家到府里后,她还特地跑去马厩看了一下,就想看看那几辆马车跟她梦里的有没有区别。
不过……她想了想,觉得自己这一回的心愿大概是不能满足了。
她爹招待客人肯定是在前院,她也不好随便过去。
螺狮见着自家姑娘一脸的遗憾,还以为她是在可惜不能见到未来姑爷,就道:“封二少爷在前院做客,晚上不知道会不会留下来用膳。不如我去跟老爷身边的宋管家打听一下。要是老爷要留饭,姑娘也好早点吩咐厨下准备几道好菜。”
宋师竹还没说话,就有一个小丫鬟过来传话,说是二堂兄和封恒要一块过来她这儿。
宋师竹:“……”看来她爹为了卸磨杀驴,是下重本了。
螺狮一脸的惊喜,眼睛仔细在她的衣裳发饰上看了看,松口气道:“幸好今日一早没听姑娘穿那件半旧的袄子,不然现在要重新梳妆打扮,时间来不及了。”
宋师竹今日梳了一个凌虚髻,头上的金镶玉凤凰展翅步摇是前些日子冯氏送给她的礼物之一,坠着金珠的流苏在屋里熠熠生辉,衬得她皮肤十分白皙。
“封二少爷还是第一回过来姑娘院子,我得去跟小丫鬟们交代一下,让他们都规矩一下,不能在姑爷面前给姑娘丢脸。”
人还没到,螺狮就像个老母鸡一样担心得不行,宋师竹被她影响的,摸了摸胸口,也觉得心跳有些加速。
宋二郎刚才被他爹骂了一顿招蜂引蝶,正郁闷得紧,宋文胜就给他下了一个陪客的任务了。
他呵呵笑了两声,堂妹说话不算话,明明说了不让他爹娘知道这件事,转过头大伯父就把他和他爹一块找过去了。天知道他当时被他爹骂得都快晕头转向了。
封恒一路走来,心情都十分好。他毕竟先前在外头锻炼了一年,虽然一早起来脑袋就跟有人拿着锤子砸一样,喝了解酒茶后就好了不少了。
宋二郎正好跟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跟一朵被人蹂躏而枯萎的娇花一样。尤其是在踏入宋师竹院子时,封恒这种感觉更重了。
丫鬟们的视线都在他身上。
虽然这种优越感不合时宜,不过封恒只要一想到待会宋师竹也会第一时间就把目光落到他身上,心头就突然火热起来了。
他想起魏大哥方才在路上跟他说的宋二老爷的救命之恩,就忍不住想笑。
宋老太太病中想念儿子、让人半路去迎接、进而发现石桥出事,这种波折离奇又化险为夷的事,也只有宋师竹能做出来了。
封恒能感觉到的事,宋二郎当然也察觉出来了,他憋屈地看着与他并排而行的封恒,总觉得自己这个陪客,待会肯定是要一直沦为陪衬了。
宋二郎的预感没有出错,两人进了屋后,宋师竹虽然表面上对着他们一视同仁,可目光却总是悄悄地跳到他隔壁的封恒身上,就连问及两人昨夜醉酒之事,他也是后面才被问到的那一个。
封恒犹自不知宋二郎心里的郁闷,他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屋里的摆设,只觉得未婚妻的眼光就是好,就连布置个屋子都那么顺眼。
“……昨夜我回去时,也是不省人事了。我就不应该和宋伯父喝那么多酒,夜酒伤身,不知道宋伯父今日起来后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