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丫头又傻又凶,她有什么好?是她的家势好我好?还是品貌比我好?”柳芝婉算是真掉地情坑里爬不出来了,她也不关注张二牛对她的态度,相反一直纠结在张二牛为什么不喜欢她,而是喜欢胡家二丫头。她不服!于是便也就极其不服气的反问,随后眼见张二牛铁青着一张脸抿紧着唇,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便自以为猜到了真相,连忙道:“我们两家已经在议亲了,你阿娘也是极看中我的,虽然我爹还不是特别乐意,但无妨,我已经去寻我祖父祖母去说服他了,论起这些,那个胡家丫头没一样比得上我……”
话音未落,张二牛就猛的将她甩开,一个姑娘家差点被甩飞,柳芝婉眼见着张二牛毫不留情的如此待她,转身大步离开的样子,心中仿佛被生生剜下一块似的,坍塌的让她无法呼吸,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她要留住他!如果今天不能有什么成果!那以后,她还有什么机会?
“二牛哥!你不要走!”柳芝婉像是一个离弦的箭似的,像着张二牛矫健高大的背影冲了过去。
一个没料到,一个没控制好力道,总之,两人就这么滚倒在了地上。
柳芝婉紧紧的扒着张二牛,任由他怎么拽拉,她都不松手。情急之下,张二牛又不能够太用力,毕竟人家姑娘家在他的背上,犹如他曾经看到了八爪鱼似的,缠着紧紧不放。张二牛几次都挣开了,但架不住柳芝婉不要命的纠缠,还是时常被她近了身,拉扯了起来。
张二牛情急之下,真是恼怒极了,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便在下重手之前,最后警告道:“松开!快松开!再不松开,小心我不控制力道伤了你,到时可管不了你啊!”
“我不放!我不放!”柳芝婉闭着眼紧紧的用力,这一生的力气大概就要被她用完了似的,浑身的细胞都在感知着张二牛的情绪,所以当她敏锐的感知到了张二牛的那点子顾虑后,更是心无旁骛的再次用力、一心一意的攀住张二牛。那种感觉渐渐地就像是溺了水的人要捞住可以救命的稻草似的:“我就不放!我就不放!你伤我吧!伤了我,我就可以一辈子跟着你了!”
于是,大冬天的,他们的动静引来了屋子里无聊的村里人,还有这个点差不多归家的读书人,最关键的是那片林子附近归来的胡香珊。
就这样,围观的人从最初被震撼到的懵呆,到后来的窃窃私语、至最后的嘈杂……纷纷扰扰,顿时只用了一个晚上的功夫,便替代了对胡香珊那传颂的赞美,于第二天全村的人都改了谈论的话题,成了:张家二牛与柳芝婉在地上抱着打滚的二三事……
如此香艳的绯闻,再加上之前相关的来龙去脉,对于黄坡村来说,算是彻底炸开了锅似的,开始被人从私底下搬至明面上,津津乐道了开来。直到张家与柳家定亲的传闻出来,这才算是渐渐平息了下来。
第七十二章 浑水
黄坡村发生的一些后续事件,每隔两日分别传出,各自往大公子所在的宣府与成靖侯世子抵达的京城那里送去。
京城成靖侯府,如新月般的湖面上结了冰,湖上架有一处六角凉亭,其实论起来夏天在此处乘凉是个好地方,但成靖侯世子则却喜欢在冬日里来此处。
这让其他人极其难理解,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杨琦与齐良。
“哎呀!真是冻人啊!”齐良一边搓着手,一边紧紧拽着玄色貂毛披风,作势的在那儿抖着道:“看不出,你这样子的身板还能在这儿长久呆着?”
“你就可劲的在那儿装腔作势吧!”杨琦任由小厮将身上的狐皮大氅脱去,径自往成靖侯世子身旁走过去,坐至他身旁的羊绒铺就的大榻上,舒适的吐了口气道:“这儿六面都围了起来,地上又铺着人西域过来的厚厚的地毯,还有这榻下都烧着火,似屋中的火炕,你还在那儿嚷嚷着冷,小心演过头了,热得额头上起了汗,让阿慎笑话你。”
“那我就说是冷汗。”齐良咧嘴一笑,松开紧抓前襟的手,同时一拉绳结,披风便滑落并交由了早已在一旁候了半天的小厮手上,厚颜道:“我学医的,总比他说的要更使人信服!”
“就你能耐!”杨琦撇了撇嘴,拿起世子给他倒的茶水,暖在手心道:“再学医,也不能不顾常理。”
“给我也来杯茶水!”齐良跨步也往他们所在的榻上行去,他才不似杨琦那般讲究动作雅致,他直接挨着杨琦身旁挤过去,两脚互相推搡将靴子脱了之后,先是直接对世子不客气的要他也为自个儿倒茶,随后便向着杨琦往里挤,道:“你们这些人如此短视,叫我如何与你们说下去!这气度与眼界,真还不如我们在那丰县寻世子时,所遇的一个姑娘家来的宽!”
“姑娘家?”世子自两人进得亭子后,便一直是聆听与旁观他们的言语与行止,那永远无甚表情,仿佛一直都无喜怒哀乐的样子,直到听到此时,才出言问道:“可是在黄坡村遇上的?”
“对!”都多日过去了,提到这事,齐良还是记忆犹新、难以忘怀道:“一个乡野里的姑娘家,起初我以为她只是不谙世事,胡乱要做善人!之后才发现她……胆大……心细……有见识……”齐良试图精确的描述自己对她的感觉,语气难免迟疑。
“姓胡?”可不等齐良说完,世子便打断道:“胡家次女?他人称呼为二丫!?”
虽然气息平稳声音平淡,却让一旁的杨琦握着茶盏呆愣在那儿。
这还是一向不问世事,堪比那红尘外的和尚道士的成靖侯世子吗!?
“听他们都是这么叫的。”齐良并不是不知道那些弯弯绕绕,只是他生性不在意这些,他听闻世子这么一说,便道:“这么说来,你当初在那村子里宿时,也遇到过她?”
世子自从做了决定之后,在回了京城之后就不曾要对身边之人隐瞒,于是杨琦与齐良便看到一个奇景,常年恬淡的世子,不但笑了,而且那笑容还直达眼底,散发出暖意,道:“是!曾遇过她!”
“哈哈!我就说呢!这样的一个姑娘,你们应该不可能没听闻过。”齐良一拍膝盖,一脸爽朗的模样笑道,随后便要下榻重新穿上那黑底云纹靴子道:“你们聊事,我去寻程昭与江义问问你的起居,随后再过来问诊。”
“不耐烦听那些我们谈事便罢!”杨琦于一旁不慌不忙的道破齐良的心思,道:“不用冠冕堂皇的寻找理由!”
“还是你最懂我!我师傅若有你一半,我的日子便也就好过了!”齐良动作不停,脸上却是笑容更加灿烂道。
杨琦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转过脸来,与已经恢复正色,而再次让人瞧不出任何情绪的世子道:“皇太孙去了宣同,此事虽然还瞒着,但皇上身边的几个近臣却是知晓的……赵王及太孙嫔郭氏那边的几个皇孙……恐怕日子拖久了,便会……”按捺不住……
“皇上近年来愈发多疑,且性情捉摸不定,弄不好便会牵连极广……皇太孙若是出了何岔子……”世子道:“太子嫔郭氏那边最易被疑上……而太子的胞弟赵王若是此时动作,乘机搅浑那缸子水,兴许会弄出个悬案出来。”
太子统共四个儿子,一个是太子妃张氏所出,另三个皆为郭太子嫔所出。皇太孙若出了事,那便是郭太子嫔所出的另外三个皇孙最有机会。但也因此被皇上疑上的机率最大,从而降罪。
若是郭氏获罪,那三个皇孙便皆不能登大宝。如此一来,太子便要再生儿子。如若子嗣艰难,那一直不服太子将来继承大统的赵王指不定获利颇丰,但他蛰伏这许多年,他的野心也一早被太子所忌,故尔这谋害皇太孙的罪名,未必会落到郭氏身上。
不过,这并不妨碍赵王要混水摸鱼。毕竟如今在位的是皇爷。还不是太子。
皇家子嗣一多,且寿命还长。爷、叔、孙的三辈人,就容易混在一起窝里斗!毕竟这家产也着实太丰厚了些。
“皇太孙此行,皇上定然派了人手暗随。”杨琦道:“听闻他经过你所借宿的村子,可有正面遇上?”
“他应是绕了道的。”世子抿了一口茶水后,手指沿着杯沿慢慢摩擦着,并不否认,但却给出自己所查出的事实道:“此时,人已经安全抵达了宣府。”
“真是有胆色!”杨琦倒吸一口气,道出对皇太孙的佩服道:“怪道自小就被皇上相中,早早的就授了封!”
世子微微一勾唇角,却是没有笑意,道:“既生喻,何生亮!你说,若是周公瑾不那么早死,诸葛亮会一枝独秀吗?”
杨琦再次一愣,这已经是他与世子见面之后,第二次一时之间无法适应世子的言行了!
这话有何含意!?杨琦理了理思路,便往赵王那边想了,道:“赵王得皇上欢心又如何,名不顺言不正。到底不能与太子抗衡!”
世子恢复漠然之色,不再言语。
杨琦谈完了正事,便笑着说起了闲话,道:“只你方才口气,那外出一回,有些收获?”
世子并不避讳,他的那双眼中暖意又现,白玉光洁的面容上微微有一丝极淡的红晕,道:“我也不小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杨琦不由正色道:“你是成靖侯世子。”如今这样的岁数,确实需要考虑婚姻之事。
这句话所隐含的意思十分明显,世子自然是接收到了,他再次微微颔首,但脸上笑意并不收敛道:“我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