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三个陌生人,关他屁事!不惹上他,他没空理会。
正在这时,胡成自远处奔跑前来,他可不是自家阿娘,那么容易就将对张家的火气消下去了。
“你离我阿姐远些。”胡成一跑进,还来不及喘匀气息,就将张二牛推开了去,道。
张二牛本想笑脸迎人,可暮然被大力攘了开来,本能的脸色沉下,强自站定之后,他对胡成道:“你轻些!推坏了,你阿姐要难过的。”
“坯!”胡成才不买帐,转过年就要十四岁的男孩子,正处于孩子与少年之间的转变心性,又是与自家阿姐一道往镇子上寻回的张二牛,自然是受不得张家先前的态度,他道:“你们在意过我阿姐难不难过?我阿姐在家里,谁都舍不得让她操持那些个活计,顶多拨拉一些玉蜀黍粒,你们凭什么使唤我姐做这做那的?”
“你二牛哥向你保证,绝不让你阿姐吃苦。”提到这茬,张二牛也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他道:“我……我会待她好的。”
“哼!”胡成还要再说,胡香珊拉了他一把,使得他只能目露怀疑与防备的瞪向张二牛冷哼一声,扭头不理他。
这一扭头,才注意到即将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成靖侯世子三人。
“咦!?”胡成的记忆还十分清晰,当初他与阿姐出村子时遇到的那个马车车夫,不就是眼前壮实的黑脸糙汉子吗!?他倒底经不住事,认出人之后便小声对着胡香珊嘟囔道:“姐!还记得那日我们出村子去寻二牛哥吗?进村子的就是那个黑脸汉子……”
胡香珊头皮一紧,连忙出声阻止道:“三弟!你就莫要再怨二牛了,何况张婶子是长辈,吩咐我们小辈做些活计也是应当的。”
胡香珊本是要转移话题,莫要让三弟沾染上事非,张二牛于一旁虽然觉得话题转得有些怪异,察觉出她应该是另有用意,可到底在胡香珊身旁即变得聪明也变得笨拙,却是被引到的另一层感动之中,他道:“二丫……你放心……我将来……定然会待你好的。”
胡成于一旁先是反应了一会儿,见张二牛又一副稳稳的会将自家阿姐娶到手的模样,不由又心火上涌,伸手再次推搡了张二牛一把,急怒道:“你一边去!我大兄说了,这八字还没一撇呢!”
“谁说的?”张二牛也跟着急了,一边揉着被推痛的胸口,一边也顾不上音量,反驳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灼之言……我爹和你爹都同意了的……”
要不是场合不对,胡香珊也随便两人闹腾了,可是眼下那擦肩而过的三个人,因为他们之间的动静,皆纷纷正大光明的看了过来。
这显然是引起了他们注意了。
胡香珊面色不变,看似不经意转头望向张二牛与胡成方向,脸色已经变得十分严肃,嘴里轻声斥责道:“都给我闭嘴!”
之后,她便状似阻止两人再吵嚷下去,恢复正常语调道:“都快些家去!饭菜都凉了!”
这柴火都是要钱的,哪怕是略为富裕的人家,也要节约着过日子。
说着便一副轻快的模样,加快脚步快速离开这里,也省得两个少年人在那儿逗留纠缠不休。
张二牛也就是遇到了胡香珊,壮实的少年人犯了贱性,就是见不得胡香珊对他横眉冷对。于是,当她跨步出去没两步时,张二牛主动歇了话头,跟着胡香珊的脚步离去,胡成一见,这算什么,都往前走了,他落在后头算什么意思!?自然也跟着他们俩的脚步匆匆赶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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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两拨的背道而驰越行越远之时,江义终算是忍不住道:“我们似乎被认出来了。”
“都是你这张招牌脸。”程昭有意逗弄江义,便故意正经着脸斜睨他道:“黑脸络腮胡的莽撞模样,认得你也没什么好印象。”
江义其实年岁也就二十多点,只是自小且长年在外打拼,长相看着便有些着急了些,又一直蓄胡须更不怎么打理,看似比实际年岁要长许多。
“嘿!我说程小白脸!”江义不满极了,自从他归了成靖侯之后,程义这臭小子对他就时不时的要刺弄两下,难不成是妒忌他有本事得成靖侯看重!?他不甘示弱的转过身来,一双大眼瞪得老大道:“你大哥我黑壮是事实,那却是男子汉威武雄伟,爽朗大度!不似你一脸书生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手无搏鸡之力,白吃闲饭的呢!”
他的话音刚落,便见程昭的一张白皙俊脸立马沉了下来,不由的乐开怀大声的笑了开来。
“安心便是。”一直沉默稳重往前行的世子出声道:“那女子那样显尔易见的回避,想是不会惹出什么麻烦事来。”
“可属下瞧着那一旁的小子是个急臊的。”江义见世子出声便止住了肆无忌惮的笑声,道:“万一他胡说……”
“他能胡说什么?无非是重复于村口见到我们而已。”程昭也敛容,不过依然带着针对江义的口气道:“估摸着那女子此时应该会让那小子噤言。你就莫要杞人忧天了。”
江义不服,只是他认为还是要小心行事,于是便继续对着世子道:“总是要提早防范,若是候不及皇城那儿来人……不如就让我去寻了府衙过来……”
“无需惊扰动用府衙。”成靖侯世子眉目疏朗,冬日白昼极短,不一会儿那方才还挂在空中的日头已经西斜,他收了方才静心聆听的功夫,轻声幽远却是毋庸置疑的道:“那是个不愿意惹事的。”
动用府衙就免不了打草惊蛇!若不是担忧这一点,他们一行三人又怎么会决定来这处村子!?
程昭简直是服了江义的猪脑子,又一个鄙视的眼神毫不零吝啬的丢了过去。
冬日里的黄坡村,宁静而美好。
到了饭点到处都是炊烟缭绕,又充满了生活气息。
这对于成靖侯世子来说,既陌生又向往、既熟悉又畏惧。
“普济僧人……可曾有信送回来?”世靖侯世子站到了一个小土墩上,止住了脚步瞭望了村里的景像有一会儿,便轻声问向江义道。
“暂且还无。”江义敛容禀道:“江湖上近几年也少有他的踪迹,想是往西边去取经还未有所成。”
能有什么所成!?这儿哪还容得下他呢!?
恐怕再不往西边行走,迟早会被当今皇爷派出去的人抓回来。
“听闻皇爷又让三宝太监往西边去了。”程昭在一旁小声回禀道。
这真是心魔,皇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便是永远也无法安然入睡了。怪道近几年动作频频,连娶个皇孙妃都要到处寻福星之人。
“这都这么些许年了,普济僧人难不成还要效仿玄奘法师至天竺取经不成!?”江义大大咧咧道:“依我看,他就应该寻个香火还算旺盛的寺庙做个住持或者法师,专门给那些贵人们解解签便也就安稳了。这般风里来雨里去的,一把年纪了还折腾……”
若是可以,谁愿意中年之后还居无定所呢!?
成靖侯世子心中涌上些许酸涩、又有几许嘲讽……
一阵风吹过,身上一冷,便咳嗽了起来,胸中仿佛百千蚂蚁吞咽着他的喉管……
程昭与江义两人皆脸色大变,连忙上前将成靖侯世子用大氅裹严实,随后掏出一粒药丸让他服下……
江义意欲上前将成靖侯世子扛起,但却被他大力推开,忍着那身上折磨人的痛楚,他一步又一步、稳健不失挺拔如秀竹的身姿,往李秀才的屋子处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