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嬷嬷在她身后跟进来,刚要提醒她去沐浴更衣,突然,眼睛瞥到她手里的风筝,蓦然顿住,眼珠迟疑地转动,过了会,不知想到什么,飞快朝外面看了一眼,见王爷安安稳稳地躺在躺椅上,不会注意这边,于是回过头,捏紧帕子,提气屏声,蹑手蹑脚地走到载向慕旁边,哄着她将风筝给她看看。
她十分好奇,这个风筝上面究竟有什么,以至于王爷宁愿把姑娘惹哭也要夺下来。
载向慕乖乖地把风筝给她看。
陶嬷嬷接过来,先是看了一眼整体,心下纳闷,这就是个普通的蝴蝶风筝呀,随后,开始仔细巡视风筝内部,几乎瞬时,眼神就被上头的题诗和小人吸引住。
而这其中,小人上半身那处已经成两坨的晕红格外凸显。
那个位置,那个颜色......陶嬷嬷想假装糊涂都难。
她脸庞霎时炸红,张着嘴,呆着眼,神情呆滞,好半晌,急急啐一声,几乎跟捧了个烫红芋头似的慌忙扔还给一脸懵懂的载向慕。
对上姑娘纯真无辜的脸庞,陶嬷嬷神色更显沉红,抿紧唇,咬住牙,忍不住骂一声:“下流胚子!”
随即,想到这个“下流胚子”是谁,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捂脸,深觉没脸见人。
没想到啊没想到,看起来端正清朗的王爷居然会做出这种事!
至于不是王爷做的可能性,这事她敢打保证,板上钉钉是王爷所为,难道纯洁懵懂的姑娘会做这种事吗?
于是,晚上,用膳时,齐王发现陶嬷嬷看他的眼神格外不对劲儿。
夹杂着一股莫名的,异样和嫌弃。
他眉梢一挑,无所谓地将最后一块红烧肉抢碗里,引来小花姑的几分委屈和眼巴巴。
风筝日过后没两天,便是宁寿大长公主的寿辰。
宁寿大长公主是皇上的姑母,齐王的姑祖母,因性子宽和仁善,通透聪慧,一向备受几位帝王的尊敬,当年皇上在深宫不受宠,日子坎坷之时,唯有这位宁寿大长公主还记得偶尔去看望他,替他在先皇那里说好听话,因此,皇上一直铭记着这位大长公主的好,自太后过世后,他几乎拿这位大长公主当半个太后来对待。
宁寿大长公主这次寿辰,他没办法亲自出宫庆贺,便托付于自己最重视的长子,齐王,让他代替自己跑一趟。
齐王懒得去,即便宁寿大长公主与他已过世的母亲关系不错,不过,他更懒得听皇上抹着泪絮絮叨叨,不耐烦之际,便随口应下了这件事。
大长公主府的请帖早早就送到了齐王府,由大长公主的嫡长子,在她的口述下亲自督写,大长公主是个慰贴明白人,早就听闻齐王对那位载姑娘的宠爱,因此,递来的请帖上,不仅邀请了他,还邀请了载向慕。
不过,即便她没邀请,齐王也打算带小花姑去。
作为齐王府的女主人,这种重大场合怎么能不出面?
齐王打算好,便将这事丢到一边儿,其他的浑然不管了。
还是后来,陶嬷嬷想起宁寿大长公主寿辰这件事,问齐王要不要带姑娘去,齐王随口道当然带过去。
陶嬷嬷问他:“您有什么章法没?”
齐王翻着手中的《女子发带五百样式大全》,眼皮都没撩一下,懒洋洋道:“什么章法?”
陶嬷嬷:“姑娘啊,您对姑娘有什么安排?”
手指翻过一页,白皙圆润的指腹扣在书角,眼帘微垂,在眼睑下投下一圈浅浅的阴影。
“她需要什么安排?”
陶嬷嬷急了,“王爷,您不会不知道,进入公主府后,男女是分开的吧,您要去前院,姑娘要去后院。”
若是常人,这也没什么,但最主要,姑娘异于常人,尤其姑娘见到陌生人,陌生的环境,就特别容易拘束和僵硬。
手指顿住,齐王这个时候才抬起头,神色平淡,“是吗?”
沉默了会,他重新低下头,无所谓道:“那不去好了。”
陶嬷嬷无奈,“不行,您都答应皇上了。”
说着,她叹口气,知道无法从王爷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建议了,便转过身,将注意力放到应微和应菲上。
她们是姑娘的贴身丫鬟,准确来说,比王爷更加需要注意一些事情。
不等陶嬷嬷开口,应微便道:“嬷嬷放心,奴婢们一定寸步不离地跟着姑娘。”
应菲:“不认识的人叫姑娘离开,奴婢们一定拽紧姑娘,朝别人打听清楚这人的身份。”
应微:“奴婢们绝不让姑娘吃什么不靠谱的东西。”
应菲:“奴婢们一定紧盯姑娘,不让姑娘碰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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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条缕缕,清楚分明,她们都是在宫里调/教过一段时间才被放回来的,知道个轻重缓急,什么环境该做什么事儿。
陶嬷嬷满意地点了点头。
至于和长辈与平辈之间的交流礼仪问题,她倒不用担心,长辈们都知道姑娘的情况,看在王爷的份上,不会也不敢为难姑娘,而平辈,见到姑娘是需要叩拜行礼的,更不必担心了。
不过,她拧眉思考了好一会儿,仍旧觉得不放心,望望姑娘懵懂无知的眼神,一咬牙,最终决定,她还是亲自跑一趟为好。
自王妃走后,她已经鲜少出府,一来,她得替王妃看着王爷,看着整个齐王府,二来,她也懒得出门应酬,没有那个心力了。
但是姑娘情况不一样,又是未来的齐王妃,王妃嫡亲的儿媳妇,她得替王妃替王爷看好姑娘,谁也不能欺负得了姑娘。
她转身,将这个决定跟齐王说了。
齐王淡淡挑眉,默了会,道:“随意。”
不过,他合上书,扭头望向安静坐在一旁,杵着眨巴的大眼睛,不知在看什么的载向慕,微挑嘴角,满不在乎道,“到时候遇到事儿,只管来前院找爷,爷给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