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她晃了晃婆婆的肩膀,见她难受的睁开眼,眼圈忍不住红了:“娘,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害你受苦……”
钱氏虚弱混沌的拍拍她肩膀,嗓子沙哑着说:“傻孩子,我不苦,是我身子不争气拖累你了,别哭……”
翠翠擦擦眼泪,看了看农田不远处就有村落,哽咽着说:“娘,前面有村子,我背你过去。”说着,她转过身将婆婆背在了背上。
村落看着不远,但是下雨过后,路上泥泞难走,好不容易才到了村子,敲开了一家人的门,开门的是个老太太,看着她们一身泥泞落魄,好心的将她们迎了进去,烧了热水让她们换洗,还煮了热粥。
婆媳俩在这里收拾干净了自己,吃了热乎饭后,谢过老太太,问了路后,翠翠就背着还在发烧的婆婆,往最近的镇上去,路上鞋子再次站满泥巴,她觉得一双脚好像被跑烂了一样,走起路来疼的钻心,她咬着牙坚持又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镇上找到了医馆。
大夫给钱氏看了病,开了方,翠翠看着婆婆躺下休息,就去后院煎药,坐在炉子前才有功夫脱了鞋,结果脱下袜子一看,脚上全是泛白的皱皮,磨破的血泡,白色的袜子上全是血迹……
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擦擦酸涩的眼框,低喃着告诉自己:“没事,再难都会过去的……”
第22章
钱氏这一病,就是好几天,她本身年纪就大了,又加上这一路来辛苦,吃不好睡不好,前一段太阳晒的体内都是热毒,这一淋雨身子就撑不住了,硬是烧了两三天才退下来。
婆媳两个就住在医馆里,钱氏睡在床上,晚上翠翠就搬个凳子爬在床边将就,顺便服侍婆婆。直到六天后,钱氏才恢复了些精气神,能说能笑了,翠翠也打算重新找个商队,跟车上京了。
这一次翠翠仔细的打听了名声好,老板好的商队,花了半天的时间计算路程,计算银子,婆媳俩商量好了不管遇上什么事儿,银子都是保命的本钱,不到万不得已,一定不能乱花。
这一次的事情让钱氏也是心有余悸,想着幸亏柳父聪明给准备了辣椒粉,若是柳父没准备这个的话,那天晚上后果不堪设想……她为此专门又去买了两包辣椒粉回来防身。
在医馆这几天,花掉了差不多一两银子,找了新的商队,收了她们二人四两车马费,这样一来,她们身上只有不到四两银子了……
钱越来越少,翠翠心里很不踏实,好在这一次商队一路上都很太平,半个月后,车队停了下来,要换新的货物上京,恰巧车队有个人中暑了干不了活,翠翠就跟老板说了好话,她去帮着卸货装货,换了五天的饭钱。
那天晚上在住处,钱氏看着她手上一堆磨破的血泡,哭着给她拿酒擦洗,翠翠也疼的咬牙落泪,可没办法,还有将近半个月的路程才到京城,若不想办法省钱,万一有个什么意外,她就休想在入秋前进京了!
又走了将近七八天,天气依旧很热,翠翠皮肤细嫩,身上长满了痱子,一出汗针扎一样的难受,她都忍着没吭声。这一日停在换货点,翠翠依旧去帮工,卸的货是粮食,一袋最少七十斤,她硬是撑着卸了三车,一共三十包。
歇下来的时候,双腿都在颤抖,手上更是血泡一堆,换来了一百八十个铜钱,发钱的时候老板看见了她手上的血泡,叹了口气好像是觉得她可怜,她心里却不这么想自己,她觉得不管付出了多少力气,能有钱吃饭,能顺利到京,就不可怜。
商队要在这个城,等一批酒货,大约要两天时间,闲了下来能休息两天,翠翠想着快到京城了,银子还有些,就上街准备去医馆买些去痱子的药材,钱氏在客栈里和同路的说话解闷。
医馆距离客栈不远,翠翠买了药出来不打算多逛逛看看,就准备回去了,可谁知,刚走出医馆来,面前就有个人拦住了她的去路,她抬头一看,顿时浑身的汗毛竖起来,拔腿就要跑!
可还是晚了!手臂瞬间被人拽住,秦氏商队这个被她抹了辣椒粉的男人刘胜,咬牙切齿的一把将她推倒在地上,紧接着一拳就砸了她的肩头:“小贱人!你害得我好苦啊,眼都差点瞎了!”
那晚他被辣椒粉糊眼后,用水不停的洗也没用,眼睛又痛又肿的跟个瞎子一样,三四天才勉强能睁开,还被姐夫臭骂了一顿,车队里的人也天天看他的笑话,那几天真是他有生以来,最丢人的几天!
当时他就发誓一定要找到这个女人报仇,所以路上他一直留意往京城的车队,他知道这里是车队进京的必经之地,那个女人要想进京也一定会在这里出现,就抱着大海捞针的想法出来晃悠,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给他遇上了!
他当即就狂喜了,知道自己能报仇了,就想也不想的跑过来,决定打死这个女人!
翠翠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就知道糟了,可她到底是个女人,在没有防身物件的时候,哪里是一个男人的对手,一下子就被人推倒,肩头,肚子,几乎在瞬间挨了好几拳头!痛的她话都说不出来!
”贱人,我终于找到你了!今天我要打死你,让你害我!”刘胜说着抬起手,狠狠的巴掌就落在了翠翠的脸上,那一瞬间,翠翠整个人都懵了,眼前一黑,仿佛回到了前世临死时的那一刻,浑浑噩噩的时候……
不知挨了几个巴掌后,街上围观的人才有看不过去的,冲过来推搡刘胜,翠翠迷迷糊糊之间,看见他被人拉开,骂骂咧咧的消失在了人群中,再后来,她就晕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在一开始买药的医馆里,躺在床上,头很疼,腰腹间更疼,就好像是那时候被蒋二傻子踹了一脚的疼一样,连呼吸都要很轻很轻。
她躺了一会儿,缓了缓,这才看见婆婆坐在床尾正在抹眼泪,她动了动手,皱着眉小声的喊:“娘……”
“哎,翠翠你醒了,咋样,疼的厉害不?”钱氏眼睛都哭红了,“你说你这是倒了什么霉,平白无故的走在街上还能被人打了,还打成了这样……”
翠翠握着婆婆的手,轻声的说:“不是平白无故,是秦氏商队的那个……刘胜……”
钱氏一听,气愤的骂道:“我就说光天化日的谁敢当街打人,原来是那个畜生!这下怎么办?他把你打了后就跑了,就算想告他也找不着人啊……”
翠翠痛苦的摇摇头:“娘,别费劲了……自认倒霉吧……”
人生地不熟的,就算是知道是刘胜打的她又能如何,那畜生现在一定不知道藏在哪儿了,官衙就算是管了,找人都不一定找得到,还得让婆婆四处去跑腿,求人……所以算了,这个亏就吃了吧。
“那个畜生,等上了京城,找到了元儿,一定让元儿给你报仇!”钱氏哭着,擦了擦眼泪说:“翠翠,你醒了就先喝药吧,大夫说你内腹伤了,要好生躺着别动,调理几天,等你喝了药,稍微轻松点,我再给你买饭去。”
翠翠点点头,疼的不想说话,在婆婆转身后,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好痛,连呼吸都是痛……这一刻她捂着伤痛的地方,头一次埋怨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当他死了?为什么非要上京去找?受这么多的苦,真的值得吗?
可是,再想想,她明知道他活着,还会娶别的女人,她若不来找他,她这辈子能甘心吗?
不能啊……她怎么能甘心?
前世,今生,她吃的苦,受的委屈,凭什么不能讨回来?
钱氏端着药过来,看着她掉了眼泪,心疼的不得了:“是不是疼的厉害?”
她点点头,“很疼……”
身上疼,心里疼,哪里都疼……
夜里,翠翠睡的迷迷糊糊之间,听见婆婆在小声的哭诉:“他爹啊,是你托梦叫翠翠我俩来京城找儿子的,可是这一路上,可是太不容易了,你要是在天有灵,就多保佑保佑翠翠吧,这孩子太苦了,嫁到咱们家,统共没过几天好日子,净受苦了……”
昏黄的光线中,翠翠看着婆婆抱着公爹的牌位哭的伤心,默默的闭上了眼。
是啊,活着太不容易了,什么时候,她才能无痛无忧的好好过日子呢?
在医馆躺了不到两天,商队老板派人过来说酒货装好了,准备走了,问她们婆媳走不走,钱氏为难的坐在床边,说着说着就抹眼泪:“你如今躺在床上,下地走动都艰难,哪里能上路?可要是不跟车,咱们银子也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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