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怀礼和谢渊各自起身,皆垂目望着光滑如镜的地板,抿唇不语。
“无论是故意还是意外,伤了人总是真的,如若不处罚,旁人倒要说朕偏私了。”楚桑淮顿了顿,鹰目掠过在场众人,隐有探究之意,见他们都没有异样才道,“王氏失德,即日起蠲其封号,贬为庶人,且于庆云寺持斋受戒半年,为皇后祈福。”
言下之意是与律王和离并带发修行,看起来不痛不痒,但对一个世家贵女而言已是毁灭性的打击了。王颍听后仅是沉默了须臾,尔后磕头谢恩,再未多言半个字,毕竟涉及到皇后,若是他表现出一丁点儿的不乐意,这件事的性质就变了。
夜怀礼显然对这个最终判决不是很满意,但丝毫未曾表露在脸上,做足了礼数便退下了,从云台殿出来后,也不再维持先前的沉稳之色,一路不停地往毓兰殿赶去。
天高云低,朗日斜挂在飞檐上,林荫道中一片疏影盎然,偶尔几声鸟啼,剩下的便是漫长的静寂。
毓兰殿朱门紧闭,门口还立着两个影卫,见到夜怀礼来了都默不作声地侧身让道,显然是事先吩咐过的,夜怀礼也没注意,穿过月洞门直接跨进了卧房,才推开内室的门光线就骤然暗了下来,两侧的竹藤卷帘都只留了一条缝,淡淡的光晕漏进来,隐约照出奶白色纱帐后面坐着的人,手肘轻摇间掀动着阵阵微风。
夜怀礼放轻脚步走过去,才一掀帐,那个蜷成一团睡在珊瑚床上的小人儿就这样出现在眼前,肤白胜雪,乌发散落于枕上,交衬之下显得尤为乖巧可爱,只是眉睫时而轻颤,俨然睡得不好,他再侧目看去,那只布满水泡的胳膊让他瞬间揪紧了心。
该死,真是便宜那个贱人了!
楚惊澜见他一脸怒意强忍,怕他控制不住会吵醒夜怀央,遂把折扇递给了月牙,然后与他一起去了外间。
“先前不是说只被泼到了一点水?怎会伤得如此厉害?”
“要不是谢芸推了她一下,后果更加不堪设想。”楚惊澜想起那种可能性就心有余悸,声音止不住地发沉,“央儿说这件事绝非巧合,皇后也在里头插了一脚。”
“皇后?”夜怀礼清冷的面容陡然凌厉起来。
这么说来确实有点蹊跷,皇后本该为王婉婷求情的,或者说掩饰一下,毕竟是她办的茶话会,想要完全遮掩过去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她号称是动了胎气,脸都没露,显然是想置身事外,若说此事与她毫无干系,那她这么着急撇清自己干什么?
“我去找人查一查。”夜怀礼说着就要走,忽然步履一顿,皱眉看向楚惊澜,“你待在殿里这么久不怕惹人怀疑?”
闻言,楚惊澜露出了苦笑:“无须你说,央儿都把我赶出去好几轮了。”
夜怀礼立刻就明白了,想必他是趁央儿睡着才回来守着她的,思及方才他执扇为她驱热的样子,夜怀礼心里似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但只是一晃而过,转眼他便恢复了以往的淡漠,迈步朝外走去。
深夜,云台殿。
新月一勾,从窗格中洒落点点幽银,隐约映出了床榻的轮廓,旁边垂着的紫绡帐悄然拉开一道缝隙,人影从中步出,曳地长裙如蛇行般缓缓滑过地砖和门槛,最终停在了走廊上。
“御医怎么说?”
“回娘娘的话,御医替澜王妃把了脉,说她并未怀孕。”
“没怀孕?”皇后冷哼,面上浮起一丝薄怒,“去告诉他们,以后收到的密报都给本宫好好过一遍,再出现这种情况就自己摘了眼珠子送来罢!”
宫女似乎抖了下,勉力稳住声线说:“是,奴婢记住了。”
说完,宫女福身准备退下,却又被皇后叫住,不经意朝上方瞄了眼,只见一抹细锐的精光自凤目中闪过,惊得她立时弯下了身子,大气都不敢出。
“去查查是何人送的信,另外再派些人手盯着毓兰殿,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回禀于本宫。”
“奴婢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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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王爷和大哥的分工合作越来越协调了……
☆、第75章 真相
夜怀央这伤初初看起来吓人,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严重,水泡破了之后很快就开始结痂,而且在陆珩的妙手回春下已基本感觉不到痛了,所以没过两天她又变得活蹦乱跳的了。
唯一不方便的就是洗漱起来甚是麻烦,要别人帮忙不说,还不能痛痛快快地泡在池子里洗,她向来爱干净,忍了几天实在是忍不住了,便央着楚惊澜带她去沐浴,楚惊澜经不住她软磨硬泡,只好遂了她的意。
“手搭在我肩膀上,不许乱动听到了么?”
“知道啦。”
夜怀央站在岸边笑嘻嘻地看着楚惊澜为自己宽衣解带,最后一件衣服刚刚落地她便迫不及待地甩开了拖鞋,楚惊澜抬头瞪了她一眼,她立刻老实了,任他牵着缓缓步入了净池,当温热的水流漫过每一寸肌肤时,她仰着头满足地叹了口气。
“虽然这池子比不上家里的那个,可我现在快爱死它了……”
楚惊澜低眸瞅着她,眸底浮起零星笑意,“有那么夸张?”
“怎么没有!”夜怀央垮着脸,一副自我嫌弃的模样,“天天待在房里不能出去,心闷气躁的光出汗了,你难道没闻出来我都臭了么?”
楚惊澜把那只噘得老高的小嘴轻轻含住,吮吸片刻之后才道:“为夫吃惯了甜的,偶尔来点别的换换口味也不错。”
“讨厌。”夜怀央笑着捶他,却明白他是在变相安慰自己,心里宛如灌了蜜糖,甜到难以言喻。
两人温存了许久,水面上的浮台不知不觉飘到了面前,里头盛着琥珀色的香胰和丝球,楚惊澜探臂拿来,在夜怀央身上搓起浓密的泡泡,她随意拈了团在手里把玩,偶尔还调皮地冲他吹气,弄得白沫漫天飞舞,差点迷了他的眼。
换作平时她这么闹腾楚惊澜早就揍她屁股了,今天顾及她有伤在身没有下手,只无奈地叮嘱着不要碰到水了,她兀自玩得痛快,还嫌他太啰嗦。
“你真是越来越像我爹了。”
“你都叫我王叔了,我自然得干点和辈分相称的事。”楚惊澜握着香胰的手滑到了她双腿之间,并推了推她,“分开点。”
夜怀央立即抱臂往后退了一步,满脸惊恐地低呼道:“你想干什么?我都受伤了!”
楚惊澜好笑地把她抓了回来,狠狠一箍她的腰说:“一天不唱戏你浑身难受是不是?等你好了我会让你知道我想干什么的。”
“王叔果然是衣冠禽兽呢……”夜怀央在他怀里一边扭动着一边咯咯直笑。
“再乱动下次就别想我带你来沐浴了。”
威胁的话一出口某人立刻就安分下来了,像是被戳中了死穴,低着脑袋软趴趴地靠在楚惊澜胸前,自觉配合着他的动作,再没掀起半点儿浪花。楚惊澜扳过她的小脸一看,还偷着乐呢,他不由得俯身去咬她的唇瓣,她又是一阵娇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