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执屹垂着操碎了心的头。
顾君之小心的像放自己全部的信仰,将她放在大床上,觉得不安全,又将孩子往里面挪了挪,拿过一旁的枕头,小心的挡在她身侧:“我去看看妈妈。”
他站起身,整理整理衣襟,目光重新恢复冷漠,像一架重新休整好的航母,坚定、从容的劈开平静的江面,离开。
……
郁初北从手术室出来。
耳边吵吵嚷嚷的,父母、弟弟、大姐,还有两个突然凑过来的孩子,妈妈妈妈的喊个不停。
郁初南想喊一声不要吵,但到底不敢,赶紧哄着两位少爷安静点。
温柔的声音响起:“大姐,没事。”郁初北精神很好,隔着孩子,看向温润如玉的男子,他像光,很容易找到,少年好似全部稚气退去,青春洋溢。
顾君之目光柔和的回看她。
两人的接触,稍纵即逝,各种各样的声音重新响起,或许说声音从来就没有间断。
“妈妈什么时候回家?”
“二姐觉得怎么样,喝水吗?”
“顾临——二少爷不要网床上爬。”
……
病房里人更多。
梅芳云、郁爸爸早在顾君之站到手术室外的一刻已经尽量降低存在感,现在又怎么敢站在有二女婿的地方待着,两人像团空气,躲的远远地,唯恐被想起,看外孙女。
两个人,四只眼睛,认认真真的‘看’外孙女,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即便这样,也觉得浑身汗毛倒竖,背后冰凉一片,好了的的伤口又在隐隐发疼。
郁初四看到了,走过来,想试着缓和父母的情绪。
梅芳云艰难的对他摆摆手,一句话都不说,所有人都不注意到他们才好。
郁初三走过来:“怎么了?”
梅芳云、郁爸爸身体就是一颤。
郁初四推着她向二姐的床边走去:“看二姐去。”
顾君之坐在她身边。
郁初北问着女儿的情况,伤口还没有疼痛感。
顾君之回答的详细,她的每一个表情,没一个小哈欠,小手放的位置,似乎什么都值得说,还时不时穿过人群,看向女儿的方向。
郁初北笑了。
“你笑什么?”
笑你傻,郁初南用干毛巾给她擦一擦。
郁初北:“笑你好看。”
顾君之看着她。
郁初北眉眼含笑。
顾君之第一次觉得她没有说谎,而且真心实意,因为他也觉得女儿好看,那种感觉没有理由,甚至不讲道理,就是觉得好看。
郁初南让她把头侧过来,刚从手术室出来还有功夫撩夫,欠再给她一刀。
“哎呀姐,你碍不碍事,皮肤都擦疼了。”抱怨的理智气壮。
郁初南恶狠狠的点她脑袋一下,结结实实!多大年纪了!让你撩!
“姐!姐!我脑袋要是震荡了,你就是罪魁祸首。”
“闭上你的嘴吧。”
“不,我还要跟我老公说话。”
郁初南给他盖好被子,干脆去照顾孩子。
“长的像你还是我?”
“我。”顾君之毫不犹豫。
郁初北立即冷脸。
吴姨赶紧补一句:“孩子还太小,看不出长的像谁,等再大一点,就好认了。”
顾君之骤然看向吴姨。
吴姨顿时觉得双腿发软!她……她……
顾君之慢悠悠的移开目光,隔着人群又去看自己的女儿,目光沉静,浩瀚若海。
郁初北突然觉得他从一个男人,成为了一名孩子的父亲,会有这种感觉就像那个蹲在玻璃房角落独立玩耍的孩子,他们敏锐又多思,恍惚没有方向,不是被责任压垮,就是成为另一种力量。
父亲是一种力量,却不是每个男人都与生俱来,而拥有它的人,别有魅力。
郁初北笑着看向他的眼睛,虽然他的眼睛没有落在她身上,眼底那么漂亮、那么难得一见的温柔只有一半给了自己。
但,有什么要紧的,如果这么长的时间,她也无法温暖他,无法让他正常入睡,没有让他一次不想过死亡,那么就换种方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