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刚才走神了,不好意思。”战骋将手中的马克笔放下,“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没事。”靳汝摇摇头,“战骋,你最近经常走神。其实……我觉得你们两个人的事情,还是解决一下比较好。”
你们在一起的话,我就找到了放弃的理由;你们分开的话,也算给我一个坚持的下去的动力。有时候那些扭曲的想法,她自己都会觉得羞耻,她以前,从来都不是这么自私的人,自私到可以用别人的悲伤来成全自己的念想。
“我也在想,但是找不到什么方法解决。”战骋顿了顿,“我不想让她以为,我没有她就活不下去。”
“难道你不是么?”靳汝反问他:“你这三年,为她做过的那些傻事,难道不是在告诉这个世界你离开她根本活不下去吗?”
“我的确是没有她活不下去。”战骋承认得很坦然,“但是,这些事情,都和她没有关系。我也不想自作多情。”
“战骋……我真跟你没话说了。”靳汝被他弄得无奈,他总是这样,看这个世界的时候永远都是用自己的眼光,认定了什么就是什么。
“她现在身边,根本不缺男人。”战骋勾了勾嘴角,“她的魅力,只增不减。可是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那你有问过她么?”靳汝定定地看着他,“你有没有问过她是不是真的把你忘了?有没有问过她是不是真的不喜欢你了?有没有问过她是不是真的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战骋。你没问过,就不要妄下定论。”见他不回答,靳汝便知道了他的答案,继续说道:“你知道女孩子最不容易忘记过去了,她最珍贵的几年,都给了你。你现在这样,用自己的心思去揣测她,放弃她,真的很不负责任。”
“怎么提起我和她的事情来,你比我还激动。”战骋没什么情绪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说:“靳汝,我说过了,我和她的事情,不用第三个人来干涉。”
“我不是干涉!”靳汝着急了,“我只是不想看你这样下去,你每天因为她,干什么都用不了心,我只是觉得你……没有这个必要。”
“是没有这个必要。所以你放心吧,以后不会了。”
“我明明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看不下去你们互相误会,战骋,她很在乎你,我能看出来,你在乎她多少,她绝对不会比你少。你为什么就是不懂呢?”靳汝想起来上次战骋住院的时候,苏幕翎的神情,同为女人,她能看出来她的眼神里有多少担心和在乎。
“一直以来,都是我在误会她。”战骋无所谓地笑了笑,“她才不会误会我。因为我从来没做过什么事情能让她误会。”
他总是能给自己找到很多理由,因为从他决定离开的那一天起,就认定了是苏幕翎对不起他,他如此固执,认定的事情从来不会因为别人的意见轻易改变,所以这个意识一直在他脑海中存活到现在。
战骋也是个骄傲的人,骄傲到有些遗世独立的意味,即使别人误会什么,他也不屑于解释,而且,他也从来不认为解释是一件有用的事情。
只不过,在爱情里,骄傲的人永远没有出路。
靳汝有时候会受不了战骋的这股子劲儿,但是再想想自己,不也这样的么。她从来没有对战骋表达过自己的感情,就是因为认定了他心里住着别人,自己说了改变不了任何。
所以她连尝试的机会,都不曾给过自己。不知道怎么地,突然就觉得累了,她在他身边陪了三年之久,却不能让他看见自己的一点点好,也不能将自己对他的感情说出来。
想了一会儿,靳汝突然鼓起勇气来,走到他面前。
“如果你觉得和她不可能的话,能不能……跟我试一试?”
在这之前,靳汝永远都想不到自己可以卑微至此,竟然和一个心里只有别人的男人说出‘试一试’这种话,虽然说完之后,她就在心里暗暗地鄙视了一通自己。
战骋听完之后,倒是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靳汝对他的感情,他早已经看得透透彻彻,只不过她不讲,他便装作不知道。反正这个世界上装傻充愣的人这么多,多他一个没什么。
“你喜欢我。”这句话被他说成了肯定句,战骋徐徐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立到她面前,将她困到桌子与身子之间,低头凝视着她的眼睛,“你很早很早以前,就喜欢我。对不对?”
“……对。”靳汝今天算是豁出去了,她压抑太久了,好不容易有机会将自己内心对他的念想说出来,怎么可能突然收回去?
“我也想……能和你在一起就好了。”战骋这句话中带了太多无奈,如果旁人听到,大概会以为他是在对面前的女子表白,但是靳汝听来,完全没有任何希望。
“你说你们两个不可能了。所以我才说这些话。战骋,我在你身边陪了三年,在你为她喝酒喝到胃溃疡的时候送你去医院,在你画设计图画得暴躁的时候出现在你面前让你骂,你过生日的时候我一定守到凌晨对你说声生日快乐。”她顿了顿,声音已经有些哽咽:“我做这些,不是不求回报,而是不敢奢望你对我有什么回应。”
“乖,别哭了。”战骋见她流泪,语气不自觉地放柔,甚至还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靳汝,我跟你在一起,我们试一试吧。以后……在我面前不要再提起她的名字了。”
“……你说真的?”靳汝不可置信地抬头望着他,“战骋,你再说一遍给我听,好不好?”
“嗯。”战骋温和地说,“我们两个在一起。之前的事情,我们谁都不要再提,以后……我只有你。”
“不用不用。”靳汝眼眶里虽然都是泪,但嘴角却是上扬的,“你的世界里不需要只有一个我,只要我的世界里能有一个你就好了。”
“好了,不要哭了。”战骋为她擦了擦泪,“哭花了妆就不好看了。”
“嗯……我不哭了。”靳汝吸了吸鼻子,自己抬起手来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笑得一脸餍足。
是啊,得到自己最爱的人的回应,怎么能不开心?哪怕她知道他只不过是不想在一棵树上吊死,给自己找个出路,可是靳汝还是心甘情愿。
就像她之前的三年,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一样。
每个人,一旦爱了,就会没出息,或者说,爱情就是给没出息的人准备的。
真正强大的人,不需要别人陪在自己身边,而他们,都不够强大,所以,靳汝需要战骋,战骋需要苏幕翎,这样一个死循环的圈子,到最后把他们几个人都伤害得体无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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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雪听到靳汝说自己和战骋在一起的消息之后,整个人震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方面,她知道自家姐姐爱他爱得骄傲全无,另一方面,她也清楚苏幕翎这三年为了等他,拒绝了多少人。
人人都说红颜祸水,现在靳雪只觉得,蓝颜也能祸水。
她还没有见过战骋,所以她特别想知道他究竟长得什么样子,能让靳汝和苏幕翎都为了他神魂颠倒。
知道了这个消息,靳雪觉得自己自己简直是左右为难,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苏幕翎,也不知道该不该劝靳汝不要和战骋在一起,她其实很想上去对靳汝说,和你在一起的这个男人,在我的好朋友心里住了五年之久,他们的感情,谁都改变不了。
但是,看到靳汝沉浸在幸福中的眼神时,她便觉得自己不忍心这样说了。
这是她的姐姐,她一贯骄傲、自恃清高的姐姐,从小到大,靳雪从来没有见她对什么人这么在乎过,她实在是……不忍心。
因为这个原因,之后的一段时间,靳雪总是避免和苏幕翎独处,以前她们两个经常在一个画室画画,现在靳雪都不太敢去了,她生怕自己单独和苏幕翎呆着的时候,把战骋和靳汝在一起的消息告诉了她。
她知道,如果自己说了,苏幕翎一定会伤心,会崩溃,甚至会绝望。她不忍心伤害靳汝,同样,也不忍心伤害苏幕翎。这两个人,一个是她的姐姐,一个是她很重要的朋友。无论伤害哪一个,她都觉得罪恶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