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蓁忙着替傅虔剪开衣裳,他们退出去的时候只回头瞧了一眼,却看见周智一双鹰一般的眼睛盯着她看。
与她对视了片刻之后,周智显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便立刻朝她行了一礼,然后大步迈出了营帐。
杨蓁此时顾不上他。
况且有她在傅虔身边,定然不会再发生前一世一样的结果。
军医在傅虔榻前待了足足两个时辰,这才将两只断箭从他身体里取出。
杨蓁连忙亲手奉茶递给军医,焦急地问道:
“先生,情况如何?”
军医略一行礼,严肃古板的脸上终于展开笑颜:
“好在两处伤口都不是要害之处,元帅身上的铠甲也阻隔了部分冲力。
所以伤势并不算重,最多不过明日清晨,元帅就该醒来了。”
杨蓁松下一口气,连忙道谢:
“多谢先生诊治。
天色不早了,还请先生快些去用膳才好。”
军医略一施礼:
“下官且去用膳歇息片刻,马上就会回来继续照料元帅。”
“先生慢走。”
晴初送着军医离开营帐,只留下杨蓁一个人待在傅虔身边。
他的脸色唇色俱是苍白,全然没了往日里鲜活的气息。
杨蓁心疼地握紧他的手,小声地说:
“都说了淮水下游是危险之地,你怎么还要以身试险呢?”
他的睫毛似乎轻轻动了一下,却依然昏睡着。
杨蓁忍住涌上来的泪水,站起身去端了杯茶水来,坐在他身边耐心地等候茶水微凉。
等温度差不多合宜了,她一手轻轻扶着傅虔的头,一手轻轻喂着茶水。
这时候,只听外面传来一阵试探一般的通传:
“末将给公主殿下请安——
殿下,元帅醒了吗?”
杨蓁闻言,随即便轻轻让傅虔靠在床榻上,自己走到了大帐外间去应承着。
掀帘一看,只见来人正是傅虔身边的副将,季康。
他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平日里总是跟在傅虔身后,像个小徒弟一般。
他见杨蓁来迎他进来,连忙行了一礼:
“末将唐突。”
杨蓁摇了摇头道:
“无妨。元帅他还未醒来,不过方才军医来看过,说是最迟不过明日清晨便能醒来了。”
季康像是松了口气:
“那便好。原本元帅昨夜还跟我们商量,说明日开始整军攻打。
谁知竟发生了这样的事……”
杨蓁不由地问道:
“昨日你们谈到了什么,元帅非要去淮水下游?”
季康老实禀道:
“昨夜元帅手中有一封极为详实的布防图和敌军重要将领的名册。
众将领一看,都与各方呈递上来的讯息一致,甚至比我们要更完整一些。
原本就按照这样布防便是了,可元帅到了后半夜却突然说要去淮水下游去看一看驻河军。
几位将军都劝了,元帅仍然要去。
从前却不曾见过元帅有过如此执拗的时候。”
杨蓁心中愈发往下沉了。
淮水下游地形险峻,容易埋伏敌军这样的小事,极容易被巡逻队忽略掉。
傅虔执意去那里,那边只有一个原因——
为了印证她绘制的那份布防图,到底已经精确到了何种地步。
她一时觉得有些气闷,于是便淡淡回复了一句: